關重為杜若寒打開車門時,明顯瞧見小朋友望向老闆的眼神分明是有話想說。
但第五江臧的注意力卻集中在回複信息上,并沒有理會。
杜若寒便隻能欲言又止,在關重關上車門時很小聲的說了一句:
“謝謝你江先生。”
黑色的邁巴赫駛離的很快,連帶着男人俊美的側臉也一同消失在眼前。
他沒有聽見吧……杜若寒臉色沮喪,其實應該再大聲點的。
關重走到門口才發現身後的小同學并沒有及時跟上,恰巧羅敏從裡面走了出來。
“先生呢?”
“有事去了。”
“不回來了麼?那你讓我買消腫化瘀的藥膏是……”羅敏不太确定的開口問道。
她以為藥膏是為先生準備的,畢竟關重就站在她跟前,并且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了。
關重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清瘦少年,言簡意赅的回道:
“是給杜同學的。”
羅敏明顯一愣,“他怎麼會在學校受傷?嚴重麼?”
關重低頭看了一眼腕表,“說來話長……麻煩你幫杜同學處理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
羅敏點點頭應下。
“羅姨。”杜若寒擡起頭沖羅敏笑了一下。
羅敏從杜若寒的手中接過書包,又很仔細的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
其實除了白色的襯衣髒了幾塊之外,并沒有哪裡看上去有明顯不妥的地方。
也許隻是在學校不小心擦傷了而已,羅敏沒有太放在心上,卻也很客氣的問道:
“聽關重說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杜若寒明顯一愣,關重是什麼時候看見他挨了楊賀的那一棍子的?
如果關重看見了,那是否江先生也看見了?
時間再往前推一點,那他們有沒有聽見什麼不該聽的話呢?一瞬間種種念頭湧了上來。
杜若寒的臉色白了白,卻很快将這些想法盡數壓了下來,勉強笑了一下:
“羅姨,不礙事的,就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羅敏瞧見他變化的神情,一時之間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不确定的又問一遍。
“真的不需要我幫你上藥麼?”
并不想麻煩别人,杜若寒臉色恢複如常道:
“沒事的羅姨,我自己來就可以。”
羅敏遲疑的功夫,杜若寒已經從她手中接過了白管子的藥膏。
“羅姨,麻煩你替我謝謝關先生,還有江先生。”
杜若寒說完便上了樓,隻剩下羅敏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句話哪裡不太對勁。
江先生?這件事和江先生又有什麼關系?
不是隻有關重去接他放學的麼?也許隻是順便帶過吧,羅敏有些不确定的想。
回到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杜若寒原本還挺得筆直的腰背瞬間塌了下來。
皮肉連着骨疼痛腫脹了一下午,杜若寒一直忍着沒吭聲,像個沒事人一樣。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習慣忍耐,但現下隻有一個人的時候,他便真的裝不下去了。
他将手裡的藥膏丢在床頭櫃上,小心翼翼又龇牙咧嘴的将襯衣從身上脫了下來。
不用去洗漱間照鏡子,杜若寒也知道後背估計是慘不忍睹的紅腫一片。
他趴在床上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額頭,被抑制環一直束縛着的腺體突突直跳,像是要鑽出爛泥的竹筍。
看來等會要去問羅姨要點消炎藥吃吃了。杜若寒這樣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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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重?”
身後傳來腳步聲,羅敏一轉頭看見去而複返的關重,以及關重錯開身位之後,站在他身後的高大男人。
“先生您怎麼回來了?”羅敏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去。
第五江臧沒有和别人解釋的習慣,目光在一樓掃視一圈。
關重準備上樓,邊走邊對羅敏說:
“回來拿先生落下的文件,我去就好,你忙你的吧。”
羅敏應了一聲,先生的書房向來是禁止家裡傭人進出的。
這并沒有什麼不對,羅敏轉身就要去接着做自己的工作。
但這個時候,先生卻忽而開口喊了她的名字。
“羅敏。”
剛踏上樓梯的關重下意識朝他們那邊看去,羅敏轉過身來,臉對着他這邊的方向。
“你沒有給杜若寒上藥?”
男人淡漠的語調沒有起伏,看似疑問的話語卻在羅敏漸漸變白的臉色下成了絕對的肯定。
關重心裡咯噔一聲,腳步停在原地。
聽見先生已然冷下來的聲音又問:
“人呢?”
羅敏緊張的呼吸差點停滞,“在、在樓上。”
“我、我以為他沒有傷的很嚴重……”
想要解釋的話沒能說出口,已然被上了樓的男人毫不留情面的甩在了身後。
羅敏神情難堪的和樓梯上的關重對視一眼,她看見關重沉默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
“抱歉,忘記跟你說。”
羅敏不明白:“什麼?”
“先生今天去學校給杜同學開了家長會,那藥膏也是先生要買的。”
羅敏一整個錯愣在原地,在杜若寒沒有被接過來之前的那些日子裡,有太多關于先生與老爺子之間争執的傳聞。
而絕大多數的言語并不體面,連帶着住進這裡的杜若寒一起,羅敏同樣不以為意。
直至今日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又在失神的片刻恍惚中,聽見關重用着不太确定的語氣說:
“也許先生确實不喜歡…聯姻?但總歸杜同學還是個小孩。”
是麼?羅敏擡起眼看向關重,幾乎心裡發笑的想着:
他那樣的人,真的會産生正常人該有的同情和憐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