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件已發送。
蓋棺定論。哪怕不是他,現在也是他了。
安全檢查怎麼不把基地的網絡也斷了呢?
杜峰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現在,你可以收拾東西了。”
“……你要把我送走?”
“你已經不适合留在這裡了。”杜峰語氣不容置疑。
杜銘的指尖幾乎掐進了掌心,他死死盯着自己父親的臉,額角的青筋隐隐跳動。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這次不一樣,我不能走,‘燭龍’真的——”
“夠了。”杜峰冷冷打斷他,“全中國最好的軌道專家都在這裡,不差你一個。而且,他們沒有一個和你一樣,是這麼個安全隐患。”
杜銘狠狠盯着自己的父親,“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把你帶走,幫你把事情壓下去。我不需要知道别的。”
屋子裡,一片沉默。
突然,“叮——”
杜銘的手機屏幕亮起,郵箱界面跳出一封新的郵件。
“Re: 燭龍的撞擊點是南中國海”
杜峰放開了杜銘的手,語氣危險:“你的收件人寫的是誰?”
杜銘喘着粗氣,“你不是知道嗎?”
杜峰點開回信。
回信隻有一句話:
——收到。總指揮已經和我說過了。風起。
“風起是誰?”杜峰問道。
但凡沒有看見“總指揮”三個字,他都會當場把杜銘給斃了。
杜銘脫力地靠在辦公桌上,“’曙光号‘,任務專家。”
他的嘴邊慢慢露出一絲笑容,越來越大,“我沒有洩密。她是證人。你不能帶走我。”
杜峰沒有說話,把兩隻手機狠狠摔在在辦公桌上。金屬殼碰撞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然後,他伸手,一把揪住杜銘的襯衫領口。
“你以為這樣就能把自己摘幹淨?國家相信你,你就給你老子我丢臉?”
杜銘咬緊牙關,但他沒有低頭。
他知道,一旦他後退一步,就徹底輸了。
他現在輸不起。
就在這時——
“咚咚——”
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門後的人沒有等回應,直接推開了門。夜風卷進來,吹動桌面上的文件。
“打擾了?”風起站在門口,臉上笑意盈盈,語氣裡卻沒有半點打擾的意思。
她舉起手裡的月餅袋子,目光在房間裡掃了一圈:“我來送個月餅。杜銘,你們這是?”
杜峰的手指微微收緊,又緩緩松開。他放開了杜銘,轉向風起:“姓名?”
風起前進一步,敬禮,“風起,任務專家,隸屬航天任務組。”
“‘曙光号’任務專家?”
“對。”風起微笑着點頭,“敢問您是?”
杜峰沒有回答,右邊眉頭跳了一下:“他為什麼發郵件給你?”
“因為我們在一個任務裡。”
杜峰盯着她,眉宇間的淩厲之色更甚,“你最好不是為他洩密打掩護。”
“您是要因為一封郵件,指控他洩密嗎?”風起把月餅放在桌上,順手拿了張紙巾擦了擦指尖,“‘燭龍’的撞擊點公開了,這件事影響很大,我們都清楚。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冤枉一個人,可沒有任何意義。”
“冤枉?”杜峰輕哼一聲,“郵件标題是‘燭龍的撞擊點是南中國海’,你要告訴我,這不是洩密?”
風起看了一眼杜銘,後者的肩膀微微起伏。明明剛才一直在看她,現在又心虛地低下頭去。
風起的目光落在杜銘額角的血迹上,沉默了片刻,唇角的笑意收斂了幾分。
她平靜地開口,“首長,這封郵件,從他那裡發出,到我這裡。我們都是知情人,并不存在洩密。如果您要這麼算,計算中心的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抓起來。我們也不用搞什麼‘射日計劃’了。”
杜峰的眼神冷了下來,“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風起沒有避開他的目光,語氣平穩,“但是,請問哪一條軍規是這麼規定洩密的?”
她頓了一下,接着說,“而且,我是‘曙光号’的任務專家,直接向總指揮彙報。如果今天這個問題被放到審查會上,我也會如實陳述我的觀點。”
杜峰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後,嗤笑了一聲,“好,很好。”
“謝謝誇獎。基地食堂的手藝不錯,您也要試試嗎?”
風起從袋子裡捏出個月餅,遞向杜峰。
杜峰沒有接,随手拿起桌面上的手機扔回給杜銘,大步離開。
門被“砰”地一聲關上,房間裡終于安靜了下來。
杜銘靠着辦公桌,緩緩滑坐到地面上,手裡還緊緊握着手機。
風起歎了口氣,把手上的月餅遞到他面前。
“吃點東西,緩一緩。”她淡淡說道,“基地食堂的手藝真的不錯的。”
杜銘接過月餅,沉默半晌,擡頭看向風起,眼神複雜,“你是什麼時候改了收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