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海浪短暫的平息,救生筏平穩下來。
風起的另一隻手也順勢抓住了救生筏上的繩索。
阿娜爾整個人向後仰倒,終于将風起拉回救生筏。
她們的頭盔撞在一次,發出“咚”的一聲。
阿娜爾躺在船艙裡,脫力地說:“我說過,我不會放手的。”
“對,你不會。”風起咳嗽了兩聲,接話道。
“其實我剛才已經開始求神拜佛了。”阿娜爾輕笑道。
“嗯?求了那位?”
“媽祖。”
“幫我謝謝她。”
天色還是陰沉沉的,但是海浪已經平靜下來。救生筏裡的水被逐漸排出。
風起擡起頭,信号彈的痕迹早已被剛才的狂風撕碎。
她并不驚訝,打開面罩,喝了一口水,把另一瓶水遞給阿娜爾:“緩一下。然後我們再聯系一下基地。”
阿娜爾也喝了一口,然後摸了一把胸前的口袋。
她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把手裡的水壺一扔,飛撲到船舷邊,盯着黑洞洞的海面。
風起的臉色也變了,“……掉下去了?”
阿娜爾蒼白着臉,點點頭。
風起抓住她的手,“基地有我們的坐标,這隻是一次演習,沒事的。”
“他們會找到我們的吧?”
風起點頭,“對,而且我們還有一枚信号彈呢。”
紫貝基地的指揮中心裡,程昊摘下耳機,對着總指揮搖搖頭:“還是無法建立無線電聯系。您看是否需要……?”
總指揮搖搖頭,“雖然是演習,但我們也必須按照流程來。生理監測信号怎麼樣?”
醫療組組長站起身:“目前都正常。”
“好。”總指揮盯着大屏幕上的數據,沉聲下令:“現在啟動全方位搜索程序。”
這個風力和天氣條件下,直升機的行動受到很大影響。總指揮沉吟片刻,看向坐在最後面的杜峰。
杜峰收到了他的目光,點了點頭,“海軍和海警已經準備好了,聽憑調遣。”
十分鐘後,搜索和救援船隊從海南的港口出發,像數把銀白色的利刃,滑入黑藍色的深海。
百公裡外,載着風起和阿娜爾的小救生筏,被大風推着,正漂向更深的海域……
天地間一片死寂。
灰蒙蒙的天空壓在海面上,烏雲低垂,海面上的溫度正在逐漸降低。
救生筏裡,阿娜爾打了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風起,我的手好像有點麻了。”
生存服的外層雖然能防水,但冷風裹挾着潮濕的海霧,正一點點帶走她們的體溫。
風起轉頭看了看阿娜爾,發現她的嘴唇已經有些泛白。她當即打開物資箱,拿出生存保溫毯。
保溫毯很薄,表面塗着一層銀色的金屬塗層,反射着微弱的光。海風吹過,薄膜卷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阿娜爾,拿着,先裹住自己。”風起将毯子遞給阿娜爾。
阿娜爾哆嗦着手,接過毯子,在膝蓋上展開。
“從肩膀開始。”風起提醒道。
阿娜爾盡量蜷縮起身體,按照風起的指示,從肩膀往下包裹住自己。保溫毯輕薄但韌性十足,她用力一拉,将整個身體都包住。
“手也放進毯子裡。”
阿娜爾聽話地把手也收進去。風起伸手幫她整理毯子的邊緣,确保風不會灌進去。
“這樣好點了嗎?”風起問。
阿娜爾在薄薄的金屬薄膜下動了動身體,感受了一下:“嗯,比剛才好多了。”
風起靠在阿娜爾旁邊,自己也拉起一塊保溫毯,交叉裹住肩膀。然後,她把下端塞進腳踝處的固定帶裡,确保海風不會把邊角掀開。
做完這一切,她将箱子裡最後一塊保溫毯蓋在她和阿娜爾的腿上,用腳踩住邊緣。
這就是一個臨時的防風保溫小空間了。
阿娜爾毫不猶豫地往風起身邊靠了靠,讓兩個人的肩膀和手臂緊緊貼在一起。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小聲說道:“我覺得我們像兩個粽子。”
風起笑了一聲,調整了一下姿勢,“那我猜,我們是鹹粽子。”
阿娜爾皺眉:“可我想吃甜的。”
“等回去了就有的吃了。”風起安慰道。
“甜粽子嗎?我想要豆沙的。”
“你想吃什麼都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層陰郁的藍灰色模糊了海面和天空的交界。明黃色的救生筏像一隻橡膠小鴨子,被海風和洋流裹挾着,孤零零地漂浮在大海上。
幾十公裡外,數十艘艦船一字排開,雷達掃描持續運作,探照燈穿透海霧。
“無線電還是沒有反應?”杜峰站在艦橋外,眉頭緊鎖,目光緊盯着雷達監測數據。
“指揮中心說聯系上了嚴砺,但風起和阿娜爾的無線電仍然沒有響應。”副官快速彙報,“可能是無線電損壞。”
“指揮中心還說,嚴砺主動申請去找她們。”
“他找個屁。讓他乖乖待在原地,别添亂。”杜峰罵了一句,“一隊先把嚴砺接回來。”
他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神色嚴肅:“天黑了,就不好找了。”
“風起和阿娜爾還有一隻信号彈。”副官提醒道。
杜峰搖了搖頭:“如果不能協商在什麼時候釋放,信号彈隻會被浪費。”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逐漸被黑暗吞噬的海面:“讓無人機降低高度,加強紅外掃描。另外,讓所有人做好準備,我們必須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找到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