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若水!”時青野捏緊大拇指,閉着眼大喊:“我受傷了。”
鐘若水手忙腳亂殺到廚房,看見光滑白淨瓷磚上有幾滴鮮紅的血珠,額角一跳。
時青野後背受到一股極強的推力,是被鐘若水圈住了上半身,帶到了洗碗池。
鐘若水把她的手拉到水龍頭下沖洗,自來水嘩啦啦地流下,時青野始終緊閉雙眼。
鐘若水打量着她皺成一團的小臉,輕聲問:“你不會暈血吧?”
“看一眼就要暈過去。”時青野嘴唇發白,扒着鐘若水的肩膀,氣若懸絲:“我需要休息。”
……
時青野躺在沙發上,耷拉着眼皮,左手懸在半空中,鐘若水貼創口貼的動作緩慢而輕柔。
仔細貼好創口貼後,鐘若水虛虛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到了沙發上,站起身,收好廚房後回來。
鐘若水撐着腰,膝蓋靠在沙發邊上,有氣無力地看着她。
到底誰生病了?
鐘若水在思考。
探病的人奄奄一息躺在沙發上,生病的人強撐精神忙裡忙外。
頭暈眼花也得收拾廚房的殘局,關火,清理竈台,擦地闆……
時青野眼皮掀開一條縫,和他對視上,又急忙閉上。
害得鐘若水緊鎖的眉頭松開,反倒笑了下:“血沒流了。”
時青野擡起手,定定地注視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吓死我了。”
“你吓死我了。”鐘若水沒好氣地對她說。
時青野心虛地挪開眼,沒說話。
“你剛剛裝的吧?”鐘若水逗她:“光打雷不下雨,幹嚎啊。”
時青野立馬坐起來,瞪大眼,用力擠眼睛,她指了指自己:“我流不出眼淚,我才沒裝。”
“知道了,知道了,别眨眼了,眼睛都紅了。”鐘若水哄她。
“哼。”時青野站起來,抄着雙臂,指揮鐘若水:“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沒吃東西,我給你煮了粥,自己去喝吧。”
鐘若水眉頭挑高,覺得這話怪怪的,又說不出哪兒怪:“你為什麼給我煮粥?”
時青野盯着他的臉笑:“你是不是沒照鏡子,你的臉色比我下午剛來的時候更差了。”
鐘若水摸了摸自己的臉,故意問:“醜了嗎?”
時青野匆匆看他一眼,語氣高傲:“現在反正不好看。”
“看來以前是好看的。”鐘若水很會抓重點。
“一般吧。”時青野聳聳肩,不慣着他。
使美男計成功的人,能不好看嗎?
時青野暗自想。
時青野看着鐘若水進了廚房,拿了碗,盛了白粥,低頭喝了一口。
“實在沒味,你可以吃瓣橙子。”時青野說。
“橙子配白粥?”鐘若水轉過身,豎起大拇指:“有想法,好主意。”
“你少陰陽怪氣。”時青野走過去,鼓着眼睛瞪他一眼。
“别瞪我,我又不是沒聽你的,說說都不可以了?”鐘若水問。
“不可以。”時青野強勢回答。
“行行行。”鐘若水說,也不知是敷衍還是真心話。
窗外的殘陽消失得無影無蹤,夜幕降臨。
“慢慢吃,我走了。”時青野說。
鐘若水放下碗,走在她前面,拿起她的書包:“送你出門。”
時青野接過書包,一不留神,碰到了他的手,火熱感急速蔓延,似是灼到了她的指尖,時青野連忙問:“怎麼這麼燙?你不會還在發燒吧?”
鐘若水反手摸了下額頭,試了試溫度:“沒有吧。”
“你傻啊,”時青野急忙上手,踮起腳,手背觸到了鐘若水滾燙的額頭:“是要和我這個正常人的體溫比。”
鐘若水額頭的溫度燙得驚人,時青野皺起眉頭:“你吃退燒藥了嗎?量過體溫嗎?”
“去醫院輸完液回來就沒管,都是這樣,過兩天就好了,你走吧。”鐘若水本人似乎不太在乎。
時青野出門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鐘若水笑問:“看什麼?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時青野進電梯前怼他:“明天是陰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鐘若水剛想說話,電梯門一關,他隻好咽下。
鐘若水關上門,關上了開了一下午的空調。
感冒還開空調,也是前所未有。
不過由于時青野在,他居然完全沒留意。
鐘若水估計着時間,走到陽台,往下看。
入戶門兩邊種着高大的樹木,夜燈藏在茂盛的樹梢中,照出了時青野跑走的身影。
直到這道身影消失,鐘若水才重新走回客廳坐下,腦子裡回蕩的全是今天下午的畫面。
時青野從進這個門就一刻不停地說話,叽叽喳喳,像隻麻雀。
就算他不說話,時青野還是不受影響,繼續輸出,生氣了不僅沒走,還留下了給他煮粥。
回想一下,他父母以往這個時候是怎麼對他的?
想不出來。
他從小到大好像都是一個人在這個空曠的屋子裡,自言自語都會産生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