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拖車的鳴笛聲,他加快了腳步,卻在拐彎處被交警攔下:“先生,前面在處理事故!”
“我朋友在那裡!粉色寶馬!”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交警用手電照了照他凍得發青的臉,又指了指遠處平地上的帳篷,“哦~出事故的不是粉色寶馬,你朋友在那邊的帳篷裡。”
而此時的方黎正坐在景區救援人員臨時搭建的帳篷裡取暖,和一旁準備上山的女孩聊得不亦樂乎,手機被她放在車内的背包裡,渾然不知有多少通未接來電,更不會知道有人正朝她的方向走來。
邊旭一邊拍着身上和頭上的雪,一邊朝帳篷方向走。走近時她正仰着頭大笑,墨鏡扣在頭上,眼皮還有些腫。
看到她沒事,心裡懸着的石頭終于落地,站在黑夜裡長長地舒了口氣,擡腳打算離開。
帳篷裡的人卻突然轉頭,看見了他,方黎睜大着眼睛,笑容還挂在嘴角,卻明顯僵住。兩人對視的一瞬間邊旭的呼吸一滞,腳步也随即頓住,無措地愣在原地。
一旁的女孩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開口問道:“你朋友嗎?”
“對。”方黎點着頭,起身往他的方向走。
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腳步,她這是在幹嘛?明明極不想看到眼前這個人,可為什麼人一出現又下意識地向他走近。
是來找她的嗎她就去?
兩個人就這樣站着,誰都沒有動。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邊旭頭上,直到他的發梢和肩頭都覆上一層薄薄的白色。
方黎深吸一口氣,還是擡腳向他走去。
“你也去霧凇嶺嗎?”她在他面前站定,聲音比想象中冷靜。
邊旭的目光落在她腫脹的眼皮上,又迅速挪開,悶着聲音輕“嗯”一聲。
方黎指了指身後的帳篷,“那你進去坐坐吧,我去車裡了,路應該快通了。”
說完就擡腳離開,沒有一絲猶豫。
“我也回車裡。”身後邊旭的聲音傳來,她依舊自顧自地走着,沒有回頭。
雪花迎着狂風肆無忌憚地拍打在兩人身上,方黎縮着脖子走得緩慢,邊旭快步跟上來,卻一路靜默誰也沒說話。
方黎剛想進車裡,一旁的景區工作人員走上前叫住她,目光投向邊旭走遠的背影,“你朋友又這樣走回去嗎?”
“嗯?他的車應該是停在後面吧。”方黎沒理解他的意思,胡亂回答着,“你怎麼知道是我朋友?”
“他自己說的啊,粉色寶馬。”工作人員打着哈哈敲了敲方黎這車,“整條路上就你一輛粉色的車,這還能弄錯?”
方黎淺笑着,“确實挺特别。”
“行,你去車裡呆着吧,路馬上通了。”
方黎依舊禮貌地向他點頭,“辛苦了。”
回到車裡想起了遺忘多時的手機,将它從包裡翻出來卻被屏幕裡的未接來電下了一跳。定睛一看全是邊旭打來的,二十多通!
她猛地回頭看向邊旭離開的方向,早已看不見人影。
所以說,邊旭就是來找她的?!
剛剛工作人員說什麼走下山?
方黎推開車門,跑上前叫住剛才的工作人員,“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剛剛說我朋友是走上山來的嗎?”
“對呀,你不知道啊?我剛剛問你,還以為你知道呢!”工作人員一臉疑惑地看着方黎,“這邊堵了之後進山的路口暫時封了,剛剛山下的人跟我們聯系說有人死活要上山,一刻都等不了,說山上朋友出事故了。”又朝着方黎的車擡了擡下巴,“粉色寶馬。”
聽到答案的一瞬間,她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呼吸也變得艱難。
“他……走了多久?”方黎顫着聲音問。
“得一個多小時吧?着大雪天的,路又滑,下面的人勸他等等,死活不聽!”見方黎臉色變了又變,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突然開始八卦,“和男朋友吵架啦?”
方黎搖搖頭,“謝謝你啊,你們辛苦了……”說完轉身往車裡走。
坐在車裡撥通邊旭的電話,指尖在微微顫抖。
幾乎是在鈴聲響起的一瞬間被接通,卻隻能聽見外面的風聲,方黎帶着哭腔質問他,“你是啞巴嗎?我真的沒見過你這麼别扭的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邊旭低沉的聲音混着風雪聲傳來:“……你沒事就好。”
“我有事!”方黎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你是不是有病?二十多個電話,走了一個多小時上山,看我一眼然後什麼都不說就走?”
風聲呼嘯,她能聽見邊旭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隔在我們中間的到底是什麼?你告訴我啊!”方黎咬着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鑽出來。
“我……”邊旭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你什麼你!你說啊!”方黎氣得跺腳,“邊旭,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立刻掉頭回來,要麼……我們就真的……真的!各走各的。”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才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等我!”
電話突然被挂斷。方黎愣了一秒,降下車窗往後看。風雪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轉角,跑向她。
她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她不想的,可她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