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旭的目光從她微紅的臉上移到早已空了小半截的酒瓶上，“好。”聲音比平時低沉，走到吧台拿了兩個高腳杯。

他起身時浴袍的領口随着動作微微敞開，露出鎖骨處的一小片肌膚，方黎站在門口看得清清楚楚，又想到他醉酒的那一天，臉上的紅色加深了幾分，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她走進房間，随手關上門，脫了鞋赤腳踩在地毯上。邊旭坐在沙發上伸手接過她手裡的酒瓶，目光卻始終落在她的手上。

她泡完溫泉後撕下了手中的創可貼，此刻手心的傷口若隐若現，邊旭看得不真切。待方黎坐在地毯上，他俯着身又向她靠近些，才緩緩開口，“看看手。”

突然的靠近讓方黎愣了一瞬，卻乖乖地把右手伸給他。邊旭用右手托着她的手背，左手的拇指在她的傷口處輕撫，一條七字拐傷口揪着他的心，“到底怎麼傷到的？”

方黎看着兩人的手卻突然笑了，他大拇指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兩隻帶傷的手放在一起，莫名地有些好笑。

“笑什麼？”邊旭的視線落在她的笑臉上，眉眼突然舒展一些。

“現在一人一道傷。”她的眼睛亮亮的，笑得開懷。

邊旭拿她沒辦法，右手輕捏了下她的手指，“帶創可貼了嗎？”

方黎指着門口的行李包，“在最外面的小袋子裡。”

擡着頭看着邊旭走過去，又拿着創可貼走回來，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等他坐下又乖乖地把手伸過去，等着他給她貼，抿着嘴一直笑。

邊旭也笑了，她總是這樣簡單，哭也好，笑也好，心裡的事藏不住一點。

拿起酒瓶給她倒酒，“少喝點。”

方黎立馬接話，“那你多喝點。”

邊旭睜大着眼睛，低頭看她，“我為什麼？”

她卻笑得一臉得意，反問道：“那我為什麼？”

邊旭真的拿她沒有一點辦法，笑着點頭，“好好好，我多喝點。”

兩人之間的氛圍不知是從哪一刻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沒有了尴尬也收起了利刃。

方黎拿着酒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浴袍下擺微微散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她慌忙整理好，卻沒注意到邊旭迅速移開的視線。

她喝得有些微醺，覺得眼前的畫面太美，她跟邊旭講起她辭職的原因，邊旭給她說起自己以前的職業以及如何接手楊叔的工作室，方黎将頭趴在沙發上聽得認真，覺得他30年的人生經曆了太多，而大部分都是自己一個人撐過來的，好不容易遇見了新的家人，可他們又一次離開了他。

兩個人斟酒、碰杯，聊過去、聊現在，都對未來閉口不談。

可方黎應該是醉了，一時間沒顧上那麼多，突然仰着頭問他，“我們這樣不好嗎？我們很幸福啊。”

房間裡暖氣充足，但空氣卻好像在一瞬間凝固。邊旭一杯酒下肚，回避着她的視線，仰靠在沙發背上，像在思考，又像在逃避。

方黎被他這樣的動作打擊到，回過頭背對着他，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死死咬着嘴唇，良久才啞着嗓子再次開口：“我到底……到底要怎樣向你證明我的真心。”

邊旭終于忍不住蹲在地毯上，強忍着内心想将她抱在懷裡的沖動，輕皺着眉頭看着她，柔着聲音解釋，“不是的，你的真心足夠赤誠，你已經足夠好了，是我，是我不夠格。”

“你說你第一次喜歡人，我受寵若驚，可這是你第一次談戀愛啊，你這麼炙熱又明媚的人，我怕我沒辦法讓你感受到戀愛的幸福。”

“我怕你覺得我無聊了，覺得我并非你想象中的好，你不愛我了，然後你轉身走了……”

“方黎，我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

方黎聽到這樣的話覺得更委屈，眼淚不争氣地流下來，咬着嘴唇不說話，憑什麼他就這樣給她判了刑，憑什麼替她做決定。低着頭不想看他，任由眼淚滴在浴袍上。

身旁傳來邊旭沉重的呼吸聲，他深吸一口氣，沒辦法再看着她掉眼淚，什麼也顧不得了，傾身死死将她抱在懷裡，感受到他的溫度，方黎哭得更兇。

“談吧，我們談一個吧！”邊旭啞着嗓子，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字字沉重。

方黎從他懷裡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反複确認着，“你是喜歡我的吧……”

邊旭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再次将人抱進懷裡，輕柔的，小心的，手掌撫上她的腦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喜歡你，我怎麼能不喜歡你，你那麼好，獨立又勇敢，還那麼漂亮，無數個夜晚我閉上眼睛就能想到你對我笑，你不知道你無意間的一句話一個舉動多少次直擊我的心髒，誰能不喜歡你？”

懷裡的人突然笑了，“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