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似是想到了些什麼,鄭沅君看着他又問
“那你喝不喝白粥?”
“白粥?”
“加糖的白粥,嗯,甜的”
張許霁緩緩點了點頭
“喝,你做我就喝”
“好”
看着鄭沅君嘴角不自覺帶上的笑意,張許霁也跟着晃了神,隻是在鄭沅君的眼裡就變了意味。
“你睡哪兒?”
張許霁瞪了瞪眼睛,突然有些慌亂,用手指了指
“那間”
“哦”
鄭沅君不說話,拉了張許霁的手就往那間房走
張許霁不知道她想幹嘛,感受着手上傳來的暖意,整個人都有些僵了
等到鄭沅君将他推坐在床上時,他才反應過來,直勾勾地盯了鄭沅君看。
“好好睡一覺,粥好了我叫你,嗯,喝了粥再吃點兒藥,病就能好一半”
鄭沅君說話并不溫柔,甚至有些冷淡,但張許霁因為高溫的原因整個人都有些昏沉,聽着她的話,隻覺得像做夢一樣。
等到眼前沒了人,他便整個人都倒在床上,感覺整個世界都倒在他身上。
他又夢見楊媽媽了。
夢裡楊媽媽很兇,因為他夜裡踢被子受涼了,身子冷一陣熱一陣的,難受到哭起來,跑去找楊媽媽
楊媽媽摸了他的頭,先打了他屁股一下
“哎呦,讓你皮,這下感冒了吧”
但打完又很舍不得,楊媽媽讓他乖乖坐好,找了藥喂他
他那時候吃不下去藥,嗓子眼裡犯惡心,喂下去一次吐一次,就吐在楊媽媽的手裡,楊媽媽隻是搖頭
“不吃藥可不行啊,給這小腦袋瓜燒壞了可怎麼辦呦”
孤兒院裡一有孩子發燒楊媽媽就老擔心這個,張許霁一直覺得楊媽媽想太多,後來才知道,原來很久之前真的有個小孩兒發燒把腦袋燒壞了,好好的人,後來就變成了傻子。楊媽媽抹着眼淚說,是她害了那孩子。
他那時候就想說,楊媽媽怎麼會害人呢,每次他吃不下去藥,最後都是楊媽媽想辦法給他喂下去的,壓片太大就掰成小塊,膠囊的也能直接打開混在水裡然後捏着他的鼻子灌下去,盡管讓他現在來看這樣的行為實在不是很科學,藥效完全大打折扣。
但楊媽媽總是不厭其煩,好像隻要吃了藥,他們就都能安安穩穩健健康康的長大。
這不,楊媽媽又開始給他喂藥了,嗬,好苦,小張許霁的臉皺成一張抹布來。
楊媽媽看着他這樣就咯咯笑起來
“哎呦,這小苦瓜臉兒”
“楊媽媽,我想喝甜粥”
張許霁聽見小張許霁啞着嗓子說
楊媽媽點了頭
“好”
但張許霁卻心頭一酸,他知道是夢了
楊媽媽不會給他做甜粥的
楊媽媽說,要是給他一個人開了小竈,其他孩子要鬧的,院長知道了也不會高興。所以隻偷偷塞了糖在他手裡,讓他找地方偷偷吃。
張許霁知道是夢了,可還是不想醒
“張許霁,喝粥了”
“張許霁?”
一聲又一聲,張許霁終于意識到了這是鄭沅君的聲音,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将鄭沅君裝在了視線裡。
鄭沅君喊了好幾聲,見張許霁終于醒了過來,這才放下心來
她伸手将張許霁從床上拉了起來,然後帶着往廚房裡的桌子邊坐
桌子上擱了兩碗晾着的白粥,剛出鍋太燙,她想着先放一放
可張許霁卻像是昏了頭,坐下後,端起碗就往嘴邊搭
“嘶—-”
鄭沅君眉頭擰起來,心想這一口下去,嘴皮都得掉一層
張許霁也就喝了一口,然後猛哈了一口氣,就癟了嘴看鄭沅君,眼睛裡滿是水汽
“燙?”
鄭沅君小聲問
“燙”
張許霁慢慢點頭,嘴還是癟着
“為什麼不甜?”
鄭沅君聽了,說
“還沒加糖,糖在哪兒?”
張許霁仰仰頭又低頭,似是在認真思考,但最後搖搖頭
“想不起來”
鄭沅君啞然失笑,
“好好好,我找找吧”
然後又叮囑了一下對燙粥再次試圖上嘴的張許霁
“先别喝”
鄭沅君翻翻找找,最後在抽屜裡找到一包冰糖
“啧,也行吧,就是化得慢點兒”
她回到桌子邊,從袋子裡拿出兩顆冰糖放進熬的爛爛的白粥裡然後用勺子慢慢攪着,等到感覺差不多涼了才舀了半勺嘗了一下。
“嗯,涼了”
說着,把碗推到了張許霁面前
張許霁面色潮紅,将一大勺甜粥放在嘴裡,然後擡眼盯着鄭沅君,直盯的她整個人都不自然起來。
“怎麼了?不好喝?”
張許霁“咕嘟”咽下去,然後搖搖頭
“好喝的,好甜”
鄭沅君這才放松地笑了笑
“我還以為你不習慣,南方人應該很少喝甜粥吧”
“嗯,很少喝這種加糖的白粥”
張許霁一邊喝一般應着,看的鄭沅君都意動起來,也喝了小半碗粥,喝的整個人都暖烘烘的,隻有鼻子一個發酸。
兩個人一時無言。
最後鄭沅君站了起來
“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看見張許霁要站起來,鄭沅君連忙按下了他
“别送,發着燒呢,等喝碗粥趕緊吃藥”
張許霁的頭發亂糟糟的,鄭沅君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上手捋了捋,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鄭沅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也盯着他看,越看越覺得他像小狗,呆呆愣愣的,尤其是生了病之後。
可走還是要走的,即使鄭沅君再不願意,最後還是帶着來時的那一兜子蔬菜,慢悠悠的往家走,這一次,卻沒有理由繞路了。
網吧後的廚房裡,張許霁喝完一碗粥後咂吧咂吧嘴,然後,把視線投向了鄭沅君留下的半碗粥
目光閃爍間,手已經将碗移了過來,一勺又一勺
“好甜”
張許霁紅着臉,身體好像更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