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們都認識謝淮,見他親密地拉着女孩而對方毫不排斥和反抗,也沒有再自讨沒趣。
謝淮松開夏夏:“拒絕人都不會?就你這種傻白甜,遲早被人欺負死。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不想給就說不想給,他們還敢纏着你,你就讓他們滾得遠遠的。明白?”
“明白。”夏夏眨眨眼睛,“你去哪了,我剛才看到你在和李哲林說話,一轉眼就沒了。”
謝淮瞥她:“你管我去哪呢。”
他錯身走了。
月色如水,将校園甬路上的影子照得細長。
祝子瑜抱臂打量夏夏:“你剛才已經看見謝淮了吧?”
夏夏裝傻:“什麼?”
“在那幾個男生問你要聯系方式的時候,你看見謝淮在朝這邊走。”祝子瑜說,“别跟我裝,你那表情可是瞬間就變了。還有剛才跳的那支舞,你心裡在憋什麼壞屁?”
夏夏柔柔弱弱,一副委屈的小白蓮模樣:“我能做什麼壞事啊,你不要這樣說我。”
*
軍訓結束,邢鑫又開了次班會。
夏夏昨晚在網上看了半宿招聘兼職的信息,早上起床眼睛腫了,頭腦發暈昏昏欲睡。她進門就趴在桌上補覺,任班裡讨論聲熱火朝天也無動于衷。
班委選舉很順利,基本是等額選舉,有些職位甚至沒人做,最後還是邢鑫出面找人頂替。
趙珊琪擔任文藝委員和團支部書記。
男班長依舊是李哲林,他總是請客吃飯,在男生裡人緣不錯。
最後選舉女班長。
大家知道蔡芸和伊美賢關系匪淺,隻是上去走個過場,沒人願意和她争。
邢鑫也沒問,就要宣布蔡芸是女班長時,夏夏舉起了手。
“老師。”女孩剛睡醒,嗓音軟軟的,“您怎麼不問還有沒有同學要上去?”
她朝邢鑫笑了笑:“我也要競選班長。”
她話音剛落,座下的同學就炸鍋了。
夏夏不等邢鑫說話,徑直走上講台。
蔡芸沒動,夏夏站到她面前,眉目間滿是笑意:“不給我讓個地方嗎?”
蔡芸深深看她一眼,側身讓開講台的站處。
夏夏原本在班上不愛說話,軍訓第一個星期,大多數人隻知道自己班級有個免訓的漂亮女孩,其他的一概不知。
可從默默無聞到被人記住又需要多久?
不過一支舞的時間。
那樣的夜晚,那樣的氛圍,還有南城那朦胧的月色。
夏夏掐好了時間,緊跟在蔡芸後面上台表演,将她才冒出來的風頭碾得一點不剩。
初初入學的時候最無聊,因為新認識的舍友之間未必有聊得來的話題。
而夏夏隻是跳了一隻舞,就順利跻身新生宿舍夜談時提到最多的話題人物之一。
班上同學每每在軍訓休息時和其他班級的人聊天,總會漫不經心提起幾句:
“哦,夏夏啊,我們班的。”
“人挺好的,剛才還在班群裡和我鬥圖呢。”
“她昨天還幫我打水,借我面巾紙用。”
人的虛榮說也奇怪,借他人之事虛自己之榮依然洋洋得意,仿佛别人崇拜豔羨的眼神給得不是口中之人,是他自己,而借由這虛榮反饋而來的,是無盡的好感。
……
軍訓期間,蔡芸雖然是代理班長,但她平日要訓練,能做的事情并不多,無非是向同學傳達輔導員的通知,點名記錄誰沒有參加訓練。
反倒是夏夏,她不用軍訓,閑暇時無聊,就一趟一趟往返操場和宿舍幫班上同學把水瓶裡的水打滿,随身揣着紙巾和濕巾給同學用,中午提前去食堂幫同學打飯,有女生中暑了她也幫忙攙扶到校醫院……
一樁樁一件件,蔡芸恍然驚醒時,夏夏已經默默在班上做了很多事了。
她一步一步,編織了一張讓人掙脫不開的網。
倒也不能怪蔡芸反應遲鈍,怪隻怪女孩一張柔弱的面孔看起來太過無害。
蔡芸自己也沒太把她當回事,她覺得夏夏當初不和跟她争臨時班長,正式選舉肯定也不敢和跟她競争。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夏夏不是不敢争,她隻是懶得做班長而已。
唱票結束,蔡芸和夏夏各25票,這還是在蔡芸做了半個月臨時班長的基礎上。
蔡芸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夏夏卻無知無覺,依舊笑得甜甜的。
邢鑫問:“咱們班五十一個人,誰還沒投票?”
“……謝淮?你投票了嗎?”
謝淮趴在角落裡睡覺,被邢鑫點名,不耐煩地爬起來。
他睡眼惺忪,捋了捋睡得亂蓬蓬的頭發。
邢鑫耐着性子跟他解釋:“我們在選班長,該你投票了。”
蔡芸神情僵住。
她想起謝淮那天在宿舍看她的眼神,乍然看上去很平靜,往深裡細究卻帶着足以把她凍成冰的冷意。她甚至能從謝淮眼睛裡探到他盡力隐藏的情緒——如果她不是個女孩,他能直接動手把她打一頓也說不準。
最後一個投票的人是謝淮,她連半點機會都沒有。
謝淮神情懶散,無視這是神聖的選舉班長的場合。他目光瞥過蔡芸,落在夏夏身上:“你想當班長?”
夏夏說:“想啊,為什麼不想?”
謝淮随手從本子上撕了張紙,也不怕得罪蔡芸,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在紙上寫夏夏的名字。
他寫了一個夏字,猶豫片刻,筆尖頓住:“當班長好像挺忙的?”
夏夏說:“是很忙。”
謝淮問:“那你去當班長了,誰給我當小弟啊?”
“哦。”夏夏随意地說,“那我不當了吧。”
她态度變得快到連邢鑫都反應不過來:“突然不想競選了,就當我讓給蔡芸了。”
她嗓音綿軟,卻着重咬出“讓”這一字眼。
班級鴉雀無聲。
蔡芸難看了全程的臉色此刻難看到巅峰。
夏夏回到位子坐下,祝子瑜拉住她衣袖:“你在幹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夏夏早上在食堂買了杯熱豆漿,放了這麼久溫度喝起來剛剛好。
“她跟輔導員打報告搞我,還殃及了謝淮。”她咬着豆漿的吸管,咕嘟吸了一口,“禮尚往來,我在搞回去。一人一次,很公平啊。”
祝子瑜:“你如果真想搞她,就不該把班長讓出去。”
“她當班長又怎麼樣?”夏夏無所謂,“從小到大都是班幹部,她不是挺得意的嗎?蔡芸這種人,隻有從她最引以為傲的地方擊敗她,她那盛氣淩人的模樣才能收斂起來。”
“你别看她當了班長,從今往後,她隻要想起班長這兩個字就會想起我。”夏夏調皮地眨眨眼,“這班長不是她靠實力獲得同學的認可,那是夏夏讓給她的,她心裡得多膈應啊。”
“我搞到她了我開心,蔡芸那心高氣傲的心性恐怕得記四年呢,想想都爽。”
祝子瑜問“你不怕她報複你?”
夏夏三兩口把豆漿喝完,吸管吸得杯底呲呲作響。
她揭開杯上的塑料蓋,遺憾地看着空空的杯底,漫不經心道:“我怕她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