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親事,若是,若是我不歸,大哥便替我推了吧,不要誤了人家一生。”
“這麼沒品的事,大哥才不會做,要推脫也要你自己去,”高孝瑜按住小長恭要說話的嘴:“活着回來。”
小長恭在高孝瑜的目光裡,最終點了點頭。
“去吧,大哥看着你走。”高孝瑜将手背在身後。
小長恭懷裡抱着匕首和包袱,抱着這一份沉甸甸的感情,一步步走回房間,他沒有回頭,他怕隻要他一回頭,就會不顧一切的想要擁有這份溫暖。
淚已經在心裡泛濫,他還要忍着痛走上,那遙不可知的未來。
我在這裡送你離開,終有一日,你一定會沿着這條路回來,而我們,你的大哥,三哥,你的家人,都會在這裡等着你。
高孝瑜擡起頭,一輪殘月挂在天空,冷冷清清。
第二日清晨,小長恭早早的起來,靜靜的庭院,帶着幾絲涼意,他推開大門,正打算這樣離去的時候,聽到了小孝琬的聲音“老四”。
“就知道你會早早的走,給你,”說着把個護身符遞過去:“我找人去求的,聽說很靈的,你定要随身的帶着,聽到了沒?不可以給我弄丢了……”
“三哥…”
“你去吧。”
“三哥,我一定将它帶回來。”小長恭握了握護身符,“我走了。”
“好。”
從踏出城門的那一刻算起,直到七年後,他才再次回到這裡。
七年裡,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聽到高洋登基稱帝,西魏宇文泰打着剿滅賊人的旗号,攻打北齊。
北齊皇帝高洋禦駕親征,世人傳言高洋自幼癡傻,原本宇文泰根本沒有将他放在眼裡,結果高洋讓他見識了,真正的高家人的軍隊。
高家人本就是鮮卑血統,打的宇文泰措手不及,北齊大軍揮軍,将黃河地區、洛陽以東地區、平陽以東的地區收複,接下來開始了高洋的南征北戰的征程。
北齊皇帝高洋帥軍,到達侯景邊境以及南梁邊境,在攻占江淮領土後,又攻打蕭梁的國都建康,南梁向北齊稱臣。
征讨北方庫莫奚,俘虜四千多人,大敗柔然軍隊,一直把柔然打到陰山。
契丹侵犯北齊邊境,北齊皇帝高洋大獲全勝,俘虜了契丹十餘萬人。
回到晉陽,他又馬不停蹄的攻打突厥,突厥大敗,同意年年向北齊進貢。
而北齊皇帝高洋這一路打下來,陪着他的是,北齊的斛律将軍、段韶将軍等北齊名将,以及跟在斛律将軍身邊的高孝瓘。
五年來,高孝瓘長高了,成熟了,經曆了一場場殊死相搏的戰役,受過傷,挨過餓,去過大漠到過江南,如今他已經頗有當年斛律光的風采,隻是除了他那張越來越俊俏的臉。
就連當年輕蔑他的北齊皇帝高洋,也在這漫漫的五年裡對他改觀,他當初以為不過半年,高孝瓘就會受不了戰場的血腥,回到邺城乖乖做他那個有名無實的高家四公子。
直到現在高洋不得不承認,高長恭的意志與他那張臉完全不符,也許當初斛律光的眼光是對的,也正是他的堅持,才讓他發現了這個将星。
而這一切卻沒有人告訴她—鄭景芸。
五年前,當時鄭家的家主鄭源,被其弟弟鄭時毒害,鄭時遣鄭夫人落氏,帶着一雙兒女到寺中祈福。
鄭源死後,鄭時取代他,掌控鄭家的一切權利,他并沒有将他們母子三人從寺中接回。
五年後,族中有人提出,接鄭源的嫡子鄭景衡回來,鄭時心中暗下殺機,表面上派人将八歲的鄭景衡從寺中接出。
接走鄭景衡的那日,寺廟燃起大火,沒有一人逃出。
不久後,被人接走的鄭景衡,也沒有了任何消息,所有人都在說,鄭家大公子已經不再了。
幾個月後,北齊征兵,一個還沒有矛高的少年,告訴征兵的那位長官:“我叫景衡。”
“你多大了?”陳大錘皺着眉頭問道,“太小了,我們不要,你能拿起矛麼?”
“我十六了,”阿衡心虛的說,“不要看我長得矮,我力氣大,真的。”
陳大錘輕蔑的笑着他:“小二郎,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這十六歲,看着就和十三四歲般,軍隊裡可不是養閑人的地方。”
說着陳大錘從馬上解下他的弓箭,取出一根箭,說道:“看到那個樹沒?你站在這裡,若能射中那棵樹的任意一處,我便将你留下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