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錘一臉看好戲的目光,這麼瘦小的人,怎麼可能有力氣射中,想必連弓都拉不開!
阿衡默默的接過弓和箭,在心裡估摸了一下,問道“你說的算數?隻要我射中,你便能将我留下來。”
“那是當然。”陳大錘笑容燦爛的說。
拉弓,搭箭,一如以前那樣,箭飛出,朝着那個樹較粗的樹枝幹射去,穩穩的紮了進去,那棵大樹仿佛也随之晃了晃。
阿衡收回目光,“我射中了。”
“我看到了。”陳大錘沒好氣的說,“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好了好了,就沖這,也得把你留下了,進了軍營多吃一些,瞧瞧你那身闆……”
“陳大錘,我是讓你來征兵的,你怎的把箭射到我身上來了?”這時聲音從樹上傳下來,高孝瓘從樹上越下來,手裡拿着剛剛射出的箭,而他的衣服的下擺上顯然有一個窟窿。
“公子,有沒有傷到您?您沒事吧?”陳大錘一臉忐忑的問道。
“你說呢!帶你來招兵的,不是讓你來比武的。”高孝瓘把手中的箭,丢到他面前,“玩忽職守,有令不從,該當何罪!”
陳大錘趕緊給自己喊冤:“我沒有玩忽職守啊,我真的是在将他們送來的人,登記在冊的......對,就是這個人。”
陳大錘一把拉住旁邊的阿衡,扯到高孝瓘面前:“公子,這一箭就是他射的......”
他急急的又說道:“我見他根本不像十六歲的模樣,想打發了他,讓他的家中,重新送一個人過來,結果他說......”
順着陳大錘的方向,一個瘦小的身影,映入眼簾,如此孱弱,若是真有十六歲,真是非常營養不良,這種病秧子怎麼去戰場打仗,退一步,若沒有十六歲,就一個孩子,更不能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 高孝瓘問道。
“我姓景,單名一個衡。你,你可以喚我阿衡。”
“這箭是你射的?”
“是。”阿衡揪着衣角,垂着腦袋回答。
“箭法倒是有幾分,跟何人所學?”高孝瓘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下。
“我哥哥。”
“為何學習箭法?”
“為了捉山裡的兔子。”
高孝瓘沒想從他的嘴裡說出什麼從小就立志報國的豪言壯語,但是聽到這麼一個理由,還真是令他無言以對。
“那你便回去,繼續捉你的兔子吧。” 高孝瓘也不客氣的答道。
“官爺說。每戶都要出一個人頭,我不能回去。”阿衡聽到這裡,猛地擡起頭。
“所以呢?你家中沒有壯丁了?不對吧,剛剛你還和我說,你的箭法是和你哥哥學的。這麼快就露出破綻了。”
“沒有,我沒有撒謊,我哥哥......他已經不在了。”阿衡緩緩的說道。
高孝瓘盯着這個少年,從這少年清澈的眸子裡,他知道他沒有說謊,但終是理智戰勝情感,雖然他同情這少年,但把他留在軍中,敵軍一旦殺過來他必死無疑。
“不行,你太小,陳大錘,讓人把他送回去。”
“是,”陳大錘撓了撓頭皮,“公子,這小子箭術還是不錯的,不考慮……”
高孝瓘一個眼風掃過去,“他沒有到過戰場,在這裡胡鬧,你也沒有到過麼!把他送回去。”
“是,公子。”
高孝瓘說完,又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一邊的少年,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自從他八歲那年,随着斛律光征戰沙場,見慣了太多的生死離别,不管是不是大獲全勝,總是有人埋骨他鄉。
高孝瓘看着少年眸子裡晶晶亮的眼神,似請求,似哀求,但還是決然的轉身離去,留給阿衡一個背影。
“不是我不想留你啊,你也看到了,是公子不留你。你也不要怨我,但也不要怨公子,他也是為了你好,你這麼小,上了戰場,就是去送命啊。”
“再過幾年,等你有戈,那麼高了,我一定把你收在麾下。”陳大錘也同情的說道。
“你說過,隻要我射中那棵樹幹你會留下我的。”
“我也不想食言啊,你也看到公子的态度了,我要是陰奉陽違的留下你,公子要是知道了,不得把我咔嚓了。”
“那我們就不讓他知道,”阿衡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家裡沒什麼人了,回去我也是死路一條,你就發發善心,留我下來吧。”
阿衡本就長着眉清目秀,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從小到大,就沒有人能夠拒絕,除了剛剛那位從樹上跳下來,俊俏卻冷血的公子。
陳大錘在心裡各種糾結:但凡家中能活下去的,就不會來軍中,估計回去,他也是死路一條,所以才會在這裡,不肯回去。
這麼俊俏的人死了,還真是可惜,這少年可是自己見到過的,除了公子之外的最好看的人,就是年紀有點小,指不定過幾年,比公子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