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錘晃了晃腦袋,把思緒扯回來,看着少年殷切又絕望的眼神,深深歎了一口氣:“軍廚那邊缺個人,你便去那裡吧。”
君子遠于疱,将軍應該,不會到那個地方吧!
“真的麼?太感謝你,我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報答你的。”阿衡恨不得上去抱住他。
“行了行了,好聽的話就不用說了。你先好好活着吧。”
他其實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打算了,到那時他又該去哪裡呢?天地雖大,卻也沒有他容身之處。
“妹妹,你以後想不想離開這裡?”小鄭景衡坐在牆頭上問她。
“為什麼要離開這裡?”小鄭景芸一邊翻着經書,一邊答道:“除了不能吃肉,我覺得挺好的。”
小鄭景衡鄙視的看了看她,“你看這天啊,就是這四方天。”
“是是是,你站的高,你看的天大,行了吧。”
“有一天我一定要走出去。”小鄭景衡狠狠的說。
“哥哥,你要去哪裡?”
“哪裡都好,隻要能要母親,能夠重新回到鄭家,讓你重新當鄭家的小姐。” 小鄭景衡從牆頭上跳下來:“反正我才不要,在這裡默默無聞一輩子。”
“哥哥是要像爹爹一樣嗎?”
小鄭景衡把頭轉到一邊,“才不要像他一樣,連自己的夫人和孩子,都護不了,我要當威風四面的将軍,我要把那些欺負我們的人,統統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那成為一名将軍是哥哥的心願麼?
鄭景芸也不知道,會不會辜負哥哥的期望,但哥哥想做的,她都會幫哥哥去達成,哪怕犧牲掉自己的一切。
我的哥哥你現在好麼?
看到從小胸無大志的妹妹這麼争氣你開心麼?
她一定好好活着,替她的哥哥好好的活着,替救她的虎子哥活着。
阿衡擡起頭,看着湛藍的天空,心裡默念道:“鄭景芸,從今天起你便是鄭景衡,我不許你忘記哥哥的模樣,不許忘記哥哥的名字。”
從此世上再沒有鄭景芸,隻有鄭景衡,化名為景衡的少年郎。
北齊皇帝高洋班師回朝那日,隊伍浩浩蕩蕩,一路百姓都對這位皇帝,稱贊有嘉,他的南征北戰告一段落。
斛律光,段韶以及高孝瓘随他一起啟程回邺城。
七年前高孝瓘匆匆離開,那時他才隻有八歲,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孩子,還能不能活着回來。
七年後,他不但活着回來了,帶着一身的戰績和榮耀回來了。
塞外的風冷冷的吹個不停,高孝瓘在風中站了很久,他無法表達出他内心的激動之情。
“怎麼,睡不着?”斛律光正好走出帳子,看到立在寒風中的高孝瓘。
“斛律将軍,你怎麼還沒有休息?”
斛律光揉了揉太陽穴,“班師回朝的事情,太過繁瑣,不知不覺,就忙到了現在。”
“斛律将軍,你的頭痛病又犯了?”高孝瓘急忙上前問道。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很厲害,受了傷也無所謂,結果年紀大了,就再也熬不住了。”
高孝瓘知道,他這是在說個自己聽的,想起這過去的七年,他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同斛律将軍說:“年少時,不拼一拼,怕以後,也沒有了那種勇氣。”
“我,高孝瓘從來沒有後悔五年前的決定。”
“好啊,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斛律光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大軍便開拔,你不久便可以,與你的親人團聚了。”
“他們對你的表現,很滿意,老夫也非常滿意。”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就不知道,你這張臉他們滿不滿意了,哈哈哈哈。”
果然,又是這句話。
随着年紀的增長,他的這張臉,也越來越引起人家的注意,也成了斛律将軍常常打趣他的話題,他也不想有這樣的一張“如花似月”的招搖臉啊,偏偏他的父母,就是如此偏愛他。
離邺城越來越近,騎在馬上的高孝瓘,遠遠地看到了城牆。這麼近了,在近一點,高孝瓘在心裡默默的念道。
北齊皇帝高洋,卻突然下令停止前進,原地休息,并召集所有的将領,到他的營帳議事。
八百裡加急的急報--突厥突然對晉陽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