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最後給張雲齊的畫不止一幅，說是對于想考美院的考生來說，肯定是不可能隻有一幅作品的，對于這樣的說辭張雲齊倒是也贊同，帶上對方畫的那幾幅畫，見外面是陰天，就讓阿玲直接跟着自己出了家門。

今天是周一，家裡另兩位不管大的還是小的都去了學校，能帶阿玲去張承那兒的也就隻有張雲齊一個了。

張雲齊是在吃過午飯後才出的門，等他騎着他那小電驢到達張承所居住的小區時，都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鐘了。

這個時間段小區周圍也沒什麼人，見此，張雲齊才跟身後的阿玲交代着：“先說好啊，阿玲，一會兒見到你老公，不管你再激動也要保持冷靜，更是不能直接在他面前現身，畢竟對于他來說你恐怕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就像我昨兒個說的，萬一他要是心髒承受能力不好，看見成了鬼的你，說不定就直接被吓死都有可能，到時候你總不能學白娘子去盜仙草吧？”

“白娘子？”對于張雲齊最後的那句話當中提到人物，阿玲總覺得耳熟，但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聽過，隻能有些疑惑地望着對方。

張雲齊似乎忘了阿玲忘記生前的所有東西，先不說對方有沒有聽過或者看過白素貞的故事，就算之前一個現在肯定也忘了，于是便開口解釋道：“哦，就是一神話故事裡的人物，一隻蛇妖，原本跟她男人處得好好兒的，沒想到被一和尚惦記上了，設計讓她在她男人面前現了原形了，結果這一現，就直接把她男人給吓死了，之後是她盜了仙草才把她男人給救活的。”

張雲齊話說到這兒就停下了的話頭，拔下車鑰匙正準備往小區大門走，卻發現阿玲沒有跟上自己，轉過頭就看見對方正興緻勃勃地盯着自己，似乎是對剛才說的那個故事很感興趣的樣子，對此張雲齊不禁笑問：“怎麼，還想聽故事啊？不想去見你老公了？”

聽到這話，阿玲才邁開腳步跟在了張雲齊身後，卻也不忘跟人說道：“剛剛那個故事應該還沒完吧？你再跟我講講吧，白娘子救活她老公以後呢？她老公還跟她在一起嗎？還是知道她是妖怪以後就離開她了？”

張雲齊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話，就看見一個人迎面走了過來，便閉上了嘴，隻等到那人離開以後，才重新開口道：“這故事後面還有好幾個大段呢，你要真想知道最後的結局，等見完你老公以後你要是還願意跟我回去我再說給你聽，或者直接你放視頻給你看，這故事還被改編拍了不少影視作品呢。不過現在在這外面，雖然人少，但也不是完全沒人，别人又看不見你，這要是我還一路跟你說話，别再把我當精神病了。”

雖然對于沒聽到故事結尾，阿玲有些失落，但也理解張雲齊，說了一聲：“好吧，我知道了。”就安靜地跟在對方身後不再說話。

阿玲的安靜是件好事，不過讓張雲齊意外的是，阿玲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安靜，哪怕是在見到張承以後也隻是一開始面上的表情生出一絲變化，之後就又恢複了平靜，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張承，可那眼神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看自己雖然忘了名字卻還依舊記得樣貌的戀人，反而帶着絲絲怨氣，而這怨氣随着看人的時間越長也變得越發明顯了起來。

眼見着阿玲的雙眼泛起了紅，周圍的空氣也逐漸變得冷冽起來，又見人穿過張承的身體站到了對方身後，擡起長長了指甲的手伸向對方的脖子，張雲齊在心裡暗歎一聲：“不好。”就輕輕跺了一下腳。

随着張雲齊腳上的驅邪玲發出一聲輕響，阿玲的身子顫了一下，眼睛裡的紅就慢慢消失了，随後像是受到驚吓一般收回了自己放在張承頸邊的手，擡起頭望向張雲齊的眼裡帶着些不解。

似乎連阿玲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剛剛那樣的舉動，她企圖從張雲齊那裡得到答案，可張雲齊卻隻是對着她輕輕搖了搖頭。

見此，阿玲也不再繼續望着張雲齊了，隻是離張承更遠了一些，大概是怕自己再失去控制而因此傷害了她深愛的人。

可張承除了因為感受到一陣陰冷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以外對此一無所知，還忍不住念叨了一聲：“今天的天好像有點兒冷啊，”說着又對着門口的張雲齊問道，“你是坐車過來的嗎？”

“不是，我是騎車來的。”張雲齊回道。

“騎車？這個天騎車還是挺冷的吧？尤其是手，我看你好像也沒帶手套，你快進來吧，我給你倒杯熱水，你拿着暖暖手也好。”

聽着張承那充滿關切的話語，張雲齊才算是知道為什麼白璐會說對方平時對學生溫和了，隻是從目前表現出來的這一面來看，張承的确算得上是一個溫和且關愛自己學生的好老師，至于是不是好丈夫，那就隻有阿玲知道了。

張雲齊一邊走進屋子一邊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阿玲，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陽台，應該是徹底恢複了冷靜，此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隻是靜靜眺望着遠方，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你先在沙發上坐會兒吧，我去給你倒水。”

又聽到張承的聲音，張雲齊也收回了放在阿玲身上的目光，對着人回了一句：“不用，張老師，我不冷。”

“不冷那就解解渴。”

見張承堅持，張雲齊也沒再拒絕了對方的好意，隻是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等到張承把水杯遞給張雲齊，他才道了聲謝，又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把放下了杯子，嘴裡說着：“對了，張老師，您不是讓我帶作品過來嗎？我拿來了，您看看吧。”

“哦，好，我看看。”張承伸手去接張雲齊從挎包裡拿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是帶着笑的，可等到看清那畫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卻是僵在了臉上，眉頭也皺了起來，眼裡寫滿了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