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奇迹,那個雌蟲的精神海在以驚人的速度恢複,我不認為尋常雄蟲的精神力可以做到這一點。”帝國醫院的最高機密實驗室内,數個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向光屏内的軍官彙報着研究進度。
虛拟光屏上的軍官神色冷凝,他看向實驗室裡靜坐不語的負責人,他雖然來自軍方,在許多事情上也不得不聽從對方的。
長相平淡的負責人坦然接受他的打量,提出要求:“我需要那個靈巫。”
“你要一個戰犯做什麼?”
“我已經沒有辦法理解阿缇琉絲的精神力了,雖然都是雄蟲,但我的精神力等級和阿缇琉絲的差距太大,尤其是他成年後這兩年。我沒法研究一個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東西,隻有親身感受和他同一等級的精神力,我們才有可能掌握這一切。”
“你真是瘋了。”
“瘋?”雄蟲研究員微笑道,“誰沒有瘋?你居然認為自己很正常麼?巴德爾工程進行的這幾十年,參與其中的正常人早就死完了。我現在隻不過是需要一個異教徒的大腦而已,你不會告訴我軍部沒法做主吧?”
“······這件事得向上級請示。”
“看清自己的身份,在這個實驗室裡永遠輪不到你指責我。”上一秒還面帶微笑的雄蟲研究員下一刻就沉着臉,陰沉地說,“你以為隻有你有良知和道德?隻是我替你做了這些事而已,正是因為我的存在,你才能免去良心的譴責。況且單論你做的事情,你真以為自己就能對得起阿缇琉絲?背叛不分大小,你覺得他會單獨寬宥你嗎?”
他知道的。
軍官痛苦地熄滅光屏,手掌攥拳直到五指發白變形,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隻是對不起阿缇琉絲而已,多少個煎熬難耐的夜晚,他用自己是在拯救蟲族來寬慰良知,企圖獲得片刻安穩。
可是要怎麼才能原諒自己呢?
二十多年前被送入神墓的雄蟲幼崽,早晚有一天會知道所有真相,而等到那一天,他又該以怎樣的面目去面對阿缇琉絲。
阿缇琉絲不得不承認,夏蓋從老管家那裡學到了很多,至少在好幾個月前,他還不放心将自己所有産業交給夏蓋打理,生怕自己第二天起床就成了帝國最貧窮的伯爵。但是現在,具體負責各塊産業的執事們已經對夏蓋俯首帖耳,而後者也确實沒有讓阿缇琉絲失望。
他學得很快,完全拿出了拼命的勢頭,面對阿缇琉絲好奇的詢問時卻隻是請求後者更信任自己一點。
“雌蟲總是有自己的秘密。”老管家對此見怪不怪。
沒有多少蟲族可以抗拒厄喀德那的權勢,權力和金錢永遠是最刺激人的東西,想讓一個人上進,就給他展示财富,讓他體會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快感。這是老管家的理解,也是厄喀德那家族的訓狗策略。
而從夏蓋的角度,忙碌緊張的生活可以讓他無暇思考自己的蟲生,而或許蟲生本身就沒有意義,他在這裡見到了更廣袤的天地,在軍隊之外,原來有無數事情都可以去做,隻是有一個雄蟲告訴了他并且支持他去做這些事。
生命确實如阿缇琉絲所說,隻要仍舊向前流淌,便有無數可能。
遇到阿缇琉絲,絕對是他最幸運的事情。
結束了一周的訓練,被阿缇琉絲安撫着精神海的夏蓋昏昏欲睡地想到。
就這樣,夏蓋跟随阿缇琉絲開啟了被後世無數蟲族稱頌的軍事生涯,每當有蟲族提及這位日後官至少将的貴族雄蟲,都必定想起他身邊這條鷹犬。
第一年,夏蓋取得了阿缇琉絲的信任,成為後者在戰場上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他發現在自己忙碌的這一年裡,阿缇琉絲和第九軍團的列昂少将似乎越走越近,他以為這是軍務的需要。
第二年,尼德霍格一族入侵帝國東部星系,夏蓋跟随阿缇琉絲将這些六翼惡龍趕出斯堤克斯,他注意到自己的長官收集了很多漆黑完整的龍鱗,随信寄給某位雌蟲。
“親愛的列昂,這是尼德霍格的心頭鱗,據說可以給勇士帶來好運。”已經晉升為少校的雄蟲軍官伏在寫字桌上,難得戴起無框平光鏡的阿缇琉絲在昏黃燈光下用羽毛筆一字一句寫着自己的所見所聞。
第三年,曾經被帝國征服的法夫尼爾騎士長在自己的領地内造反,阿缇琉絲和夏蓋鏖戰數月,終于在冬季将其平定,夏蓋為自己的長官抱來輕薄細膩的毛毯,卻被對方擺手拒絕。
穿着深黑色制式大衣的雄蟲走進白茫茫的荒野,挺拔的鼻尖被凍得微紅,兩片鮮紅的嘴唇隻要開啟就會呼出一片水汽,黑發黑眼的雄蟲軍官面如白玉,唇瓣嫣紅。他讓夏蓋為自己拍攝了一張捧雪的照片,然後發送給位于另一顆星球的列昂少将,貼心地附上文字:“以防你今年沒有見過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