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挺拔的阿缇琉絲站在茫茫雪地中,額前碎發微微垂落,因深黑軍服而帶來的整肅氣質被沖淡,意氣風發、生動英俊,漆黑皮手套下露出一節瑩白腕部,和掌中捧起的雪色殊無二緻。
這張照片,被多年後的列昂在入睡前無數遍地摩挲與凝望,期待其中的雄蟲能夠入夢再見。
“這條項鍊,好像是尼德霍格的龍鱗?”上級的眼神很準,盡管列昂已經藏得十分隐蔽,還是被其一眼認出,“那個小伯爵送的麼?”
列昂點頭,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緊貼胸膛的冰冷鱗片,在想到那個雄蟲時,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确實來自阿缇琉絲。”
第一軍團的阿缇琉絲正在追求列昂·阿列克的事情在軍部雖然不至于鬧得沸沸揚揚,卻也有不少蟲族知道,而第九軍團的軍長謝默司就是其中一位。
“你那個小竹馬知道的話,你打算怎麼辦?”謝默司一臉調侃,看好戲般說道,“帝國可隻允許雄蟲有雌侍,沒允許雌蟲有雄侍,你想讓他們倆誰做地下情人?”
是有遺憾的。謝默司嘴上調侃着列昂,心裡卻感到一點微不可查的遺憾。為什麼會選中列昂呢,他隻想了一瞬,便無聊地一笑,不再去想這無意義的問題。
“我隻把他當成朋友,自然沒有不可以讓尤瑞知道的理由。”沉默片刻,第九軍團的副軍長誠實地說。
說實話,這條項鍊,尤利西西也有一條,因為列昂希望這個從幾歲起便和自己一起流浪的小雄蟲能夠長成一名勇士。
對此謝默司則是微微一笑,沒有反駁對方的話。
自己這位好友确實沒有接受厄喀德那伯爵的追求,但是,列昂卻從來沒想過為什麼他帶領的部隊永遠能第一時間領取軍需,傷病員總能及時接受治療,沒有缺過任何一次後勤,為難了無數雌蟲的監察長為什麼唯獨對他和顔悅色。
這隻是大貴族能力輻射出來的一面,隻因阿缇琉絲多看了列昂幾眼,自然有蟲族替他鞍前馬後地料理一切。
自認為問心無愧的列昂少将以同樣的語言回複尤利西西。
“阿缇琉絲少校是我軍中好友,這些龍鱗就來自于他。”彼時列昂的薪資早已足夠他和尤利西西搬入首都星安提戈涅的别墅裡,他們終于實現了兒時不再颠沛流離的願望。當被問起脖間的項鍊,他坦然對尤利西西如此回複。
小雄蟲彎着杏眼對他甜蜜微笑,心裡卻拉響了警報:“是上次給你發照片的那位少校嗎?”
“你看到了?”容色冷漠的雌蟲壓低眉心,冷冽的嗓音下意識帶上點壓迫,“你是什麼時候看到我的終端的?”
身為軍人的天性讓他對被窺視終端這件事格外敏感。
“對不起,哥。”尤利西西從善如流地認錯,“我隻是太關心你了,所以那天不小心瞥到了你的終端。哥,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看了。”
雌蟲那張俊美深邃的面容卻依舊帶着怒意,沉默地看着他。
“哥,你原諒我吧,我隻是太害怕一個人了,雌父去世後我們一直相依為命,我太害怕你丢下我了,如果你真的喜歡那位少校,至少提前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尤利西西讨好地去拉列昂的手,試圖像以往無數次那樣喚起列昂的憐憫和愧疚。
畢竟他的雌父是為了保護列昂而死。
果然,雌蟲的态度肉眼可見地松動起來,最終隻是輕歎一聲,任由尤利西西靠在他的身邊,第無數次承諾餘生絕不會讓尤利西西一個人。
可是這次,雪中被凍得面容微紅卻依舊對着鏡頭輕笑的阿缇琉絲無端地在他心頭出現,怎麼也揮之不去。隻是好友而已,列昂輕輕地對自己說,也隻能是好友。
他唯一不能令之失望的,隻有身邊的尤瑞。
他終于放棄去想那個總是眼含笑意的雄蟲少校,如此冷酷,如此堅定,如同從未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