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天兩道命令确實很可疑,但如果村子内都能發生假傳命令的事,那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後來,他和琳遭到了霧隐的襲擊,如果不是對方口中的精英正在參與什麼圍攻大人物的行動,或許即便冒着任務失敗的風險,僅靠他一人,也無法救回琳。
“卡卡西!你給我記着!如果琳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絕對!”
耳邊回響着吊車尾難得認真的威脅,聒噪,卻又是如此鮮活。
不像他。
就連救人的決心,也要他人給予。
至少,琳沒事了。
卡卡西輕輕舒了一口氣,卻又冷不防連咳幾聲,濃重的血腥充斥着口腔。
原來,這就是,他曾經做的事嗎?
曾經的他,什麼也做不到。
那個男人……,不,父親,他明知道的,明知道父親沒有做錯,卻因為忍者的規矩……選擇了緘默。
像是随風飄揚的草,什麼事都不做,緘默着,用這種沉默的态度,和那些人一樣,無形地逼迫,最後卻又自顧自地無辜,自我欺騙地說——
我什麼也沒做。
這世界就是這樣,隻要一切真相沒被血淋淋地剝出,沒有人聲嘶力竭地呐喊出聲,将每個人的罪惡悉數審判,一切苦難罪惡,都可以當,從未發生過,和他,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至于受害者,不過是自找苦吃,活該如此!
他如果真委屈,自己不會說嗎!
和我們有什麼關系,規矩又不是我定的!
不管怎麼樣,大家讨厭他,肯定都是他自己的問題吧!
隻要風向一變,曾經仰慕他的人便嫉他如仇,就連昔日的家人朋友,也形同陌路。
她…..一直是這樣活下去的,這樣鮮活地,大膽的。
多久了?這樣……過去多久了.
像是在問她,又像在問自己。
原來,我也有這麼多愁善感的時刻。
卡卡西自嘲一笑,垂下眸子
倚靠着滿是髒污的牆壁,撕扯的傷口隐隐作痛,卻是難得的寂靜。
想起來,自父親去世以來……他好像一直在忙碌。
忙什麼呢?一切早已發生,無法挽回,就連和那個人…..變成如今這種關系,他什麼也做不了。
隻是——
作為可恥的既得利益者,将一切憤怒,傾瀉于唯一鮮明表态的,那個“活該”成為靶子的她。
或許,正是因為一切罪惡都由志村妙承擔,後來,村子裡才有那麼多與他”同病相憐“的人,反過來為他的父親說話,為他說話。
一切又回歸正常,他又從那個失敗者的兒子,變成可憐的,被給予重望的“天才”,被安排着做各種重要的任務。
他也能……忙着不去想她。
旗木卡卡西恨她,卻又……無法忘記她。 說着最惡毒的話,偏偏,偏偏,無法忍住不看她。
不受控制地,閑下來,被視為“待處決物”的夜晚,旗木卡卡西想起了很久以前,被自己刻意遺忘的事情。
那是一次緊急任務,抱着僅存希望發出聯系村子的信息,
錯誤的任務預估,即使再三調整也無法平衡戰力,雖然真正的關鍵物品已被協同忍者帶回,可相對的,作為誘餌的他被數個上忍包圍。
最後的生死關頭——
志村妙及時趕到,将他從死亡邊緣拽了回來,曾經打敗自己的女人,此刻卻是一身狼狽,唯有見到他睜開的雙眸,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那是個傍晚,山風吹拂,金色的光芒暈染着紅暈,照亮她纖細的面容,連帶着額間的細汗,通紅的眼眶。
如日光般耀眼,偏偏眉眼朦胧舒緩,似拂面春風,溫柔,卻又如此鮮活。
“喂,卡卡西,機會難得,要不要聽聽我的說法?”
這是志村妙在那之後,第一次想要主動和他說些什麼。
那時,他說了什麼?
“——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真的不信嗎,對喜歡的人,我說不定會講實話哦。”
志村妙故意在“喜歡的人”上加重了語調,平日裡放蕩不羁的強調隐隐含糊了起來,短短幾字,經她的嗓音,竟似湖邊漣漪,令他,無法控制地動搖。
這動搖,令他惱怒,更令他憎惡自己。
“你這種人,要是沒有遇見過就好了。“
“是嗎?果然在你眼中,隻要做過一次壞事,那就連放屁都是錯的哈哈哈!“
志村妙忽地大笑,而他,早已拉開距離,轉過身去。
兩人,飛快地插肩而過。
後來,他才知道,最近的同村忍者距離他也有兩天的路程,明明團藏大人早已判定放棄,是她晝夜兼程,才有了旗木卡卡西……生的可能。
可那又如何,他終是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