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音眉開眼笑。
管他什麼挂名不挂名呢,做了就成。
她很有契約精神地松了手,被捏得皺巴巴的那截黑色衣袖很快縮回手腕處,像朵黑色的花,點綴在冷白的皮膚上。
謝淩序盯着那處看了會兒,拎起衣角,将礙眼的褶皺卷了進去,露出一截精壯的小臂。
黑色映襯下那截小臂十分晃眼,夙音稀罕地多看了兩眼,這人平常穿衣服衣領都會扣到最上面,難得啊竟然露//肉了。
還沒看到第三眼,就見他幾步走回院子,啪一下關上大門,徹底阻絕了她的視線。
夙音:?
看一下怎麼了?會掉塊肉不成?
小氣。
平心而論,謝淩序的肌肉練得恰到好處,薄薄的一層,線條流暢,既不會過分孱弱,又沒有肌肉虬紮的壯實,一切都剛剛好,賞心悅目而實用。
但是他這個防賊一樣的态度,夙音抿唇,想不通這種穿衣開放的時空怎麼養出了這麼一個個性詭異的主兒。
她出神的時間有點久,小護士輕輕叫喚了一聲,“少宗主,要不要回去了?”
夙音很快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抛開,“不急,再走走。”
拿下療養院的大計已經成功邁出了第一步,但是光這樣不行,還得收買人心,任重而道遠呐。
她繞整個療養院走了一圈,就溜達到了從未涉足過的一号院附近。
院子是一樣的院子,周圍種的植物不太一樣,都是高大的喬木,将院落整個包圍在内,似是無形的屏障,守護裡面的人。
門口倒是沒有保镖,但是大門上落了鎖,那門也換過,原本裝飾性栅欄似的門變成了嚴嚴實實沒有空隙的鐵門,外人完全無法看到裡面的情況。
夙音停下腳步,瞅着大門打量了很久。
來這兒那麼久,就剩這個一号院的人她沒見過了,甚至連一點兒消息都沒聽到過。
她問:“一号院裡邊兒什麼情況?”
小護士搖搖頭,“我從在這兒工作起就沒見過一号院的病人,他們那兒的主治醫生也守口如瓶,從不和人交談有關病人的任何事。”
“這麼神秘。”夙音摩挲着下巴,來了興緻。
相處也有段時間了,這個表情,小護士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現在這個情形也格外熟悉。
思及上一個少宗主感興趣的病人……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第二天那位病人的助理就送來了什麼賠罪禮物。
至今她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啥:)
小護士保持微笑,嘗試勸說:“少宗主,傳聞中一号院這位的病情是整個療養院裡最重的。”
“比二号院那個還重?”
“聽說是這樣。”
夙音眼前一亮,有人能比那個還癫,那她高低得去看看。
這個反應……
适得其反了,小護士長吸一口氣,繼續嘗試:“少宗主,雖然院裡沒有病人暴力傾向的記錄,但是裡面這位的情況成謎,萬一見到外人,突然激發了暴力行為怎麼辦?”
“這好辦。”
夙音擺擺手,一臉輕松,“打趴下不就行了。”
小護士笑容僵硬。
嘗試失敗。
她看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少宗主,心裡那個愁的啊。
萬一打不過,吃虧了怎麼辦。
這種情況,應該要通知主治醫生的吧?
現在的主治醫生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沒用的秃子了。
想到現任主治醫生,小護士焦慮的心瞬間被撫平,背過去的手悄悄給院長發了個短信。
有院長看着,應該不會鬧出什麼事來。
這會兒正趕巧是大白的溜達時間,鐵鎖啪嗒一聲,大門開了條縫隙。
先出來的是狗,那條窄縫勉強能穿過它巨大的體型,一身蓬松的毛被擠得一塌糊塗。
大白一臉傻笑,剛出來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夙音,眼睛發亮,甩着舌頭朝她沖了過去。
牽着狗繩的醫生沒有防備,整個人被這個猛沖拉的一個踉跄,眼看就要撲門上。
沒有猶豫,他直接放開了手裡的狗繩,無論如何都要護住這條剛好不會被人察看到内部情況的門縫。
脫缰的薩摩耶像一座大山,尾巴搖得飛起,幾步飛撲上來,眼看就要撲倒夙音。
小護士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自家少宗主這麼瘦弱,根本經不起一隻百斤大狗的泰山壓頂。
就見她腳步一轉,輕輕松松躲了過去,大白撲了個空。
看小護士一臉緊張,她還頗為自豪地擡起下巴,“擔心什麼,我很能打的。”
小護士:……
雖然…但是…
好吧,少宗主好像确實沒吃過虧。
她的心又放回了肚子裡。
院門口,那個醫生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裡擠出來,來不及找狗,反手先關上大門,還拿鑰匙鎖了起來,跟做賊一樣。
擡眼,他就看見大白坐在地上,朝個臉熟的人搖尾巴。
“是你。”
思及這位病人的身份,他又換了個正式的稱呼,“您好,我是一号院的主治醫生,姓張。”
夙音對這個人的印象還不錯,朝他點了點頭,“張醫生。”
“叫我小張就行。”小張人很年輕,才剛畢業沒多久,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
他很客氣,表情看着放松,幾乎把戒備兩個字刻腦門上了,“病人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散步剛好走到這兒。”
夙音目光在一号院的大門上繞了一圈,就見他的神色更為警覺。
她歪歪頭:“怎麼,不讓走嗎?”
小張重新拿起牽引繩,吃力地把狗拽回自己身邊,最後以身擋在大門口,這才接話:“沒有沒有,請便。”
小護士:……
這位同事真是一點藏不住事呢。
夙音沒有打草驚蛇,隻是對小張露出了一個迷之微笑。
他腦門上的戒備二字更大了。
沉穩的腳步聲打破了他們之間奇怪的平衡。
“院長?”
小張入院後攏共見過院長三次,第一次是辦入職,院長恰好路過醫護樓,第二次是上回遛狗,第三次就是這次。
而後邊這兩回,每回院長都是和三号院的病人一起出現的。
他總感覺自己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謝淩序視線迅速掃過全場,并沒有發生任何需要他出面的事,最後,目光落在裝乖的夙音頭上。
當着小張的面,誰也沒提夙音對一号院病人的小心思。
他說:“病人,該回去吃藥了。”
夙音扭過頭,一下把其他事都抛到了九霄雲外,“不想回,不想吃。”
以前都是小護士給藥,但是夙音會支開她把藥倒掉,或者假吃再吐掉,從來沒有一粒能落進她的肚子裡。
自己的身體有沒有病她最清楚,沒病好端端的吃什麼藥。
謝淩序重複:“病人,要按時吃藥。”
夙音:“你管我吃藥幹啥?”
“主治醫生職責在此。”
他語氣淡淡的,“還是說病人其實并不想我做主治醫生,之前那些話都是在開玩笑?”
夙音:……
這話怎麼似曾相識。
他繼續:“既然病人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