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張臉,夙音說話總是不自覺夾槍帶棒,“當然是有事才找你。”
謝淩序冷冷瞥她一眼,拿出了一個東西。
透明塑料袋中裝着兩個小罐的玻璃瓶,裡面透明的液體在陽光下緩緩流動,“這是從你的主治醫生那裡搜出的違規品,違反規定使用禁忌藥品,他已經被開除了。”
“這會兒就是違禁品了,當初說要拿鎮定劑紮我的時候怎麼不提違禁品的事?”
剛才是下意識的刺他,這會兒夙音就是故意的了,氣洶洶地質問,“開除有什麼用,他已經對我用過藥了,開除就能否認掉曾經那些傷害嗎?開除就能彌補我損失的健康嗎?”
?
謝淩序視線重回夙音身上,照眼一看就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
“那麼病人想要什麼補償?”
夙音不演了,指着他說:“我要你當我的主治醫生。”
謝淩序一秒考慮都沒有,“我拒絕。”
夙音沒有考慮過這個回答,皺起眉問:“你為什麼要拒絕?”
謝淩序反問:“我為什麼要同意?”
她理所當然道:“因為你沒有理由拒絕呀。”
邪道妖女在除了遭遇正道魁首外都順風順水的前半生裡,還沒怎麼被人拒絕過。
夙音想不明白,就開始掰着手指頭跟他講道理,“首先,你是個好院長,應該盡力滿足病人的需求,我又不是要你殺人放火,隻是做我的主治醫生而已,多簡單。”
“其次,讓秃子混進療養院是你的失職,你應該補償我的,做我的主治醫生,負責調理我被秃子殘害過的身體,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最後,按照那封信,你就是得罩着我呀,做我的主治醫生不是更方便了嘛!你已經失職過了,還要繼續失職下去嗎?”
夙音仰着頭,一臉‘我在替你着想’的模樣。
和煦陽光照射下,這張過分秾豔的臉暖了幾分,執拗的神色似乎也帶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在委屈什麼呢?
謝淩序不解,凝着她,并沒有回話。
兩人無聲地對峙。
空氣很靜,卻沒有往日裡劍拔弩張的對立,搬床的工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放輕腳步聲,悄悄離去,不再打擾他們。
這地方就隻剩下了他們倆,還有個安安靜靜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小護士。
剛才那一通,院長有沒有被說服不知道,反正小護士被說服了,她就說怎麼剛詐屍那幾天少宗主那麼虛弱,原來是被用了鎮定劑!
太可惡了!
管他什麼醫德不醫德的,少宗主受了這麼大委屈,院長補償她一點怎麼了?!
又沒叫他去殺人放火!
她站在自家少宗主身後,略有不滿地看着院長。
謝淩序被陽光晃到模糊的神思恢複清明,他垂下眼睫,避重就輕道:“王志強的事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短期内不會給予親屬探望許可,不會再有人對你使用違規物品。”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夙音蹙眉,是真心實意的疑惑。
他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呢?
他當然知道她要的是什麼,謝淩序憶起房門口聽到的話,神色冷硬了幾分。
未等他說出拒絕的話,那人的聲音又一次鑽進耳朵,“不是你自己說的嗎?遷就病人有利于病情恢複。”
“為什麼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不能遷就我呢?”
夙音眯起眼睛,慢慢湊到他跟前,目光裡逐漸帶上了懷疑,“還是說,你之前那些話都是在騙我?”
謝淩序想退,又直覺不該退。
前面這人靠的太近了,近到超出他能接受的範圍,一種極其陌生的、女子身上的馨香萦繞周圍,嗅覺的刺激下一種奇異的警覺劃過四肢百骸,似乎激發了某種生物的本能。
謝淩序面上仍是一派平靜,卻屏住了呼吸。
不是她别有異心?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旁觀者的臉上寫滿‘是他的錯’。
他忍了忍,妥協,“沒騙你。”
夙音緊抓着不放,一張臉湊得極近,臉上是非說清不可的較真,“那你為什麼不願意?”
謝淩序忍無可忍,側開一步拉開了彼此之間過近的距離,“以病人現在的情況,不需要主治醫生。”
她卻好像杠上了一樣,“我現在的情況才需要主治醫生。”
謝淩序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生出這個心思,還是那兩個病人又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他問:“你知道主治醫生是幹什麼的嗎?”
夙音眨眨眼,按照之前秃子的表現說:“随地随地大呼小叫,要求人這也不許去那也不許去,随便開藥,沒事還老在人跟前晃悠,幹點什麼都要叨叨,不聽話就綁起來紮針。”
雖然她從來不聽那個秃子的話,但這确實是那人平日裡幹的事兒。
面前這個人忽而沒聲了,隔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了。”
“?”
夙音微微歪頭,“知道什麼了?”
他沒有回答,拿出手機給什麼人發了條消息,随後目光轉向小護士,“你告訴她主治醫生是幹什麼的。”
小護士:“主治醫生是病患治療的直接負責人,平時需要及時查房,檢查藥物合理使用情況,負責臨床日常診療,掌握患者病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