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有人獵了些野味,主子特命我送些給大人嘗嘗鮮。”
幾人手裡提着一串串滴着血的肉,周氏看了看謝靈曜,便受寵若驚地連忙接過來。
“現下怕是大人用膳,我不好叨擾,替我向大人問好,到了潭縣,定親自面見大人謝恩。”謝靈曜遞過去一管醬和一包蟹黃酥,“家母做的青蝦醬和蟹黃酥,也不知合不合大人胃口。”
一雙骨節分明,保養得宜的手,骨指修長勻稱,捏着銀勺,勺上盛着色青如玉的碾碎的蝦肉,蝦肉晶瑩彈潤中,似乎還摻雜了諸如瑤柱等旁的,一口下去,比起味道濃厚的蟹黃醬,更多了些清甜彈滑。
“她倒是能折騰。她既說了此物搓丸下鍋子不錯,當今最喜食鍋子,收好,帶回去。”
“是。”岚汀垂手而立,“方才闵縣上貢的貢童跑了一個,已派人手去找,不知是否要在此等些時候?”
衛長昭拿起帕子,慢條斯理地擦嘴,拇指上的蛇首玉扳指随着他的動作,紅色玉光流轉,仿佛靜靜纏繞指間,吞吐蛇形的血蛇。
他嗓音清淺,漫不經心,“按時辰啟程。”
“那,那個跑掉的貢童若是未曾找回呢?”
“相幹看守人等,以死謝罪。”
他叫住要退下的岚汀,“此物不錯,賞。”
“謝,靈,曜。”語調低沉輕柔,仿若含情,如此反常,激的岚汀脊背一陣寒涼,主子貌似對這個女縣丞,太過于關注了啊。
長長的隊伍蜿蜒如蛇形穿梭在叢林間,林子裡蔓延着濃重的血腥味,高大的灌木叢也遮掩不住幾具殘破的身軀。
暈車的周氏也顧不得許多,鑽進馬車,驚魂未定,大氣不敢出。
士兵堂而皇之地殺人,那血差一點就濺到周氏臉上,也不怪周氏如此恐慌。如此漠視人命,就為了一個逃跑的貢童,需要向上給出交代。
三四條人命,就為了一個交代。
謝靈曜緊閉雙眸,渾身發冷,頭一次如此直觀地認識到,在這裡的官場上,人命是如此不值錢。
那一日後,周氏就一病不起。
“阿娘,身子可還好?”
來潭縣後,周氏就一直病在榻上,請了大夫來看,也隻說是受驚了,開了些補氣血的藥。
“好多了,不用擔心。”周氏穿戴好坐在桌子旁用膳,瞧着人能吃的進,臉色也好轉,謝靈曜才松了口氣。
“送行宴大概五日後開始,這些日子附近有不少縣的官員往此處而來,阿娘,我需要您幫我辦件事。”
她此次而來,自然不是為了吃那頓飯,她特意帶了一小缸蟹黃醬,打算趁着此次附近各縣人馬往此處彙集,銷售蟹黃醬,提高蟹黃醬的知名度,打開市場,拓展銷路。
白沙縣是個海濱縣域,土壤沙化而貧瘠,可耕種的肥沃土地少得可憐,靠農業發展,是一條錯路子。
靠海吃海,這幾天她吃遍了潭縣的酒樓,最好的海鮮菜品也比不上白沙的口感。
于是果斷地買了些陶罐,分裝了些許蟹黃醬,青蝦醬出來。打算讓周氏和謝三拿去擺攤售賣。換了旁人,她無法時刻照看,并不放心。
周氏自然滿口應下,還躍躍欲試,“這事為娘熟啊,保管把這事辦漂亮!”
賣醬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推銷,謝靈曜将攤子擺在了出海停泊口處,有不少剛出海的船上來來往往的人,上上下下搬運海貨。
此處人流量大,既有百來個搬運工,又有趁新鮮挑選海貨的商人,小販,各酒樓,客棧,大戶人家的采買下人等等。
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謝靈曜簡單收拾着裝,為了避嫌,她帶上了兜帽。
周氏已經動作麻利的,在賣饅頭的小販旁邊支起小攤,擺上裝好醬料的陶罐,有蟹黃醬,青蝦醬,蟹黃酥,無需蒸煮,都可即食。
還沒等謝靈曜細細查看周遭環境,就聽見周氏和一旁賣饅頭和賣湯水的攤主打起招呼,大大方方地給兩人遞了倆蟹黃酥,兩人客氣推辭一番,就淺嘗了一口。
瞬間瞪大眼。
賣饅頭的攤主驚奇地看着手裡頗有分量的蟹黃酥,“這味道真不錯!嬸子你自己做的?”
他生意好,周遭做苦力的搬運工來來往往都在他這買饅頭,他請了個夥計,自己隻管收錢。
反而是一旁賣湯水的一聲不吭,三兩口吃完,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嬸,你這個咋賣啊?忒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