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饅頭的小販早氣得臉都綠了,都吃了蟹黃酥,喝了三果湯,誰還有肚子吃自己這又幹又硬的大饅頭?
謝靈曜卻看得明白,并非是蟹黃醬沒有市場,相反,有不少人都喜歡吃饅頭蘸上蟹黃醬和青蝦醬,隻是買了醬,又得買饅頭,這成本就上來了。
如何實現一舉兩得呢?看來還是得繼續改進,得想辦法圍繞着這兩類特色醬,打造出一系列衍生産品,延長産業鍊。
或許——蟹黃醬香餅是個不錯的嘗試?
回去後,周氏拉着謝三出去采買,謝靈曜獨自一人伏案書寫。她将自己所能想到的,關于這兩類醬和其他食物的搭配品類,列滿了一張單子。
得益于那位高貴的衛掌司賞賜,她現在手裡有不少銀錢。
在白沙縣,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腳,瞻前顧後,到底源自于無人可用,潭縣是周遭最富庶的縣,此處自然也有一處口馬行。
是專門販賣奴婢與牛馬的所在,大虞對于正常的奴隸買賣制定了詳細律法予以保護。
但同時,對于将“良人”變作“奴隸”審核是相當嚴格的,更是定下“搶掠良人為奴婢者,殺。”的處罰
口馬行在最縣丞最偏僻的角落,此處背光,常年陰潮,不見天日。牲畜和人都擠在方寸之地,牲畜系上帶子,人脖子上挂着标價牌子。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一個寂靜的角落突兀響起,謝靈曜不由扭頭看去。
陰濕的牆根爬滿綠色發黑的苔藓,一張稚嫩卻精緻的小臉,像被揉絞發皺的帕子狠狠壓在牆上,擠壓着苔藓在那如玉肌膚上蜿蜒流下青色汁液。
“跑?還敢跑?來這三天跑了四次?老子可告訴你,到處都是老子的眼線,再跑一次打斷你的腿!賤賣!”
男孩不過十來歲,五官漂亮,身子卻着實瘦小,被男人拎在手裡,像拔了毛的可憐孔雀。
意識到有人似乎在看自己,男孩本來微垂的眼眸略微擡起,對上謝靈曜的視線,眼尾向下,眼眶泛紅,眸光濕漉漉的,挂着淚。
那可憐模樣看得人有些恍惚,僅一眼,腦子裡就不斷回想起那副模樣。
漂亮的楚楚可憐,還是個小童,大虞國風開放,有權的貴族男女玩得開,也玩得瘋,可想而知,不出意外他或許可以被賣個好價錢。
謝靈曜收回視線,徑直往裡走,有一處紅宅,每一處口馬行都有縣廨安排人負責管理,這裡登記了此行所有奴隸的信息,想要買什麼樣的人,自可以找到管事的,花些錢的事。
李管事看着一錠沉甸甸的銀子,笑的樂開了花。
“我要幾個人,需得懂庖廚,會識字算賬,會些工匠手藝,其他的管事你看着安排,多找些來,頂好的上,事辦好了,這是你的小費”
謝靈曜拿起一粒拇指大小的金珠,看着面前眼露貪婪的李管事,喝茶笑道,“若是有欺瞞哄騙之事,我可得去找你們縣丞喝喝茶。”
一個女子,好大的口氣!竟張口就是去見縣官?是何來路?
李管事心裡驚疑不定,暗地裡打量着眼前人,雖帶着帽子,遮住了大半面容,可那通身氣派顯然不簡單,穿着雖然簡單,料子卻是上好的絲綢,舉手投足,流光溢彩,着實不凡。
原先還有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此刻消了大半,垂頭賠笑,“哪敢,大人請好吧,在下一定将事情給您辦好了!”
花錢好辦事,李管事走後,立馬有下人端上茶,果,點心,這些在靠海的貧瘠之地,着實是稀缺之物。
不過一盞茶,李管事便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幾位販主和一群低頭順從的奴隸。
謝靈曜一眼掃去,在最邊上,居然看見了方才逃跑被打的漂亮男孩。
他臉上青色的汁液已經擦幹淨了,雙手被縛,脖子上還圈了個皮圈,繩子就握在前面那個膀圓腰粗的男人手中。
男孩昂首,露出緊緊勒在白色肌膚上的黑色項圈,摩擦間看出绯紅的痕迹。
逆光中,他跪在地上,朝謝靈曜露出明顯的臣服姿态,漂亮的眼眸裡也隐隐含着讨好。
這是在——勾引自己?
妙啊,小男孩年紀輕輕,不學好啊,造孽啊。
“大人,口馬行質量好的奴隸都在這了,你想要什麼樣的都有!”李管事殷勤介紹,走到第一列,“這兩列都略懂庖廚,稱得上精通的,也隻有這王佑,也是說來可惜。”
他指着一個男子,低垂着頭,隻能看到一團茅草一般的頭發。
“本是好人家,是酒樓的廚子,天生大力,燒得一手好菜,隻是遭人陷害,欠了不少錢,酒樓又不願意要他,隻得以身抵債。”
“擡起頭來。”謝靈曜語氣慵懶,支着腦袋,“讓我仔細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