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曜挑眉，“他倒是有自信，咱們這邊也不能拖後腿，把這些通知給釀醬坊，讓他們那邊抓緊，再找到李家三兄弟，讓他們準備好後日出海。”

“是。”

“今年或許有大商隊會慕名前來收購。”謝靈曜忽而仰頭，看向晴光消散，烏雲堆積的天幕。

“希望接下來一段日子，會是個好天氣。”

縣廨。

王縣令“騰”地站起，神色激動，“當真完好無損地回來了？那蟹黃醬還真賣出去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王縣令笑的裂開嘴，露出黃牙，“謝大人，本官果然沒看錯你啊，東西既能賣出去，百姓手裡也能有所進賬，咱們白沙的名頭也就打出去了，如此一來，今年定有商隊前來！”

謝靈曜眉毛一挑，神色敬仰，“王大人當真是窺一發而知全貌啊，下官實在是佩服啊！”

林二剛張開的嘴巴，恨恨地閉上，陰恻恻地瞥了謝靈曜一眼。

瞧瞧那虛僞的神色，竟搶了他的詞。

此話一出，竟哄的王縣令罕見的老臉一紅，心潮澎湃，這神仙般的美人，那桃花眼盯着自己，多麼深情，那小嘴一張，說出的話，就是中聽啊！

在王縣令被捧得飄飄然時，謝靈曜說了什麼，他都隻恍如夢裡，樂呵呵地點頭。

要組織人手開荒？行！

要地？給！

要鋪子？内部價！

要錢？給——什麼？？

“不行！”王縣令一口拒絕，見氣氛有些沉默，不由得笑着緩和道，“謝縣丞，你也知道，白沙窮啊，縣廨裡的銀子都是朝廷撥下來的，那可動不得，萬一日後虧空沒補上，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謝靈曜頗為失望，還以為說幾句好話能哄的王縣令從府庫中出些銀子，畢竟組織人手開荒，那可是為了白沙好。

見她仍舊沉默低頭，微垂的眉眼，看上去似是有些低落，美人蹙眉的殺傷力對于好色的王縣令來說，着實不小。

他嘴巴蠕動半晌，終是狠心點頭，“行!開荒一事，一應錢資由縣廨負責，謝縣丞你來負責此事，一應所用皆有出處，如此，也好有個交代。”

待無人時，王縣令蓦然重重擡手，嘴角一抽，巴掌輕輕拍在臉上，力道還沒有拍蚊子大。

怎麼就那麼輕易松了口呢？

不過一想到開荒也是為了白沙，出了什麼事，也有謝靈曜負責，王縣令頓時松了口氣，上頭若有責問，左右是牽連不到自己。

“大人，時間還是太急了，恐怕——”

“還差多少？”

“約莫，離謝大人所吩咐的，還差百來罐，而且于順那的陶窯似乎也出了些問題。”

陶窯才建起，按理來說，正是好用的時候，于順又在白沙縣裡招了幾個壯勞力，每日生産的陶罐能供應的上釀醬坊，甚至還有些多餘。

“您去看看，奴也是看于順臉色不太好，具體恐怕還需您和他見一面才知道。”

去陶窯的路上，還遇上了來風，她似乎早早在這蹲守，就等着謝靈曜呢。

這些日子，她向來如此，謝靈曜已然習慣了，默許了這個小尾巴，跟在自己屁股後頭，一起往縣邊靠山的村子走去。

陶窯内，周圍皆是荒山，僅開辟了一條小山道，還是為了方便運輸陶罐，匆忙之下，砍斷了樹木和雜草，黃土紛揚，走一步，腳上便捧起一團灰。

走近了，見工人們光着膀子，在搬運東西，看見兩個女子來了，臉紅耳赤，手忙腳亂地放下東西，撿起衣服穿好。

反倒是謝靈曜面色平靜，來風眨眨眼，嘴角含笑，跟在謝靈曜屁股後頭，屁颠屁颠地往裡跑。

“于順呢？”

謝靈曜在窯内沒見人，連老木也沒見着，問一個男子，才知道他們往後山去了。

好端端的，去後山作甚，那地方再往裡走，就是大山深處，野獸橫行，瘴氣叢生。

已經來來回回跑了一圈的來風，頭發散亂地蹦蹦跳跳到謝靈曜面前，“大人，我恐怕猜到師父為何跑去後山了！”

“我猜，此地黏土快要枯竭，師父去山裡，恐怕是為了找黏土。”

在來風家裡發現那一堆黏土時，謝靈曜就好奇，她在白沙轉了多日，看見的大多是鹽堿地，一塊肥沃土壤也無。

因此，見來風家裡堆的黏土格外好奇，來風也并不掩藏，指出了黏土來于何處，并且帶着他們來到此地，謝靈曜才決定，在此處建個陶窯。

沒想到，此處有黏土，量也多，隻是釀醬坊所需甚大，若是再不另找他處，怕是要坐吃山空。

謝靈曜瞥了一眼等在原地，睜着大眼睛看自己的來風，面色平淡，甚至還露出一絲笑意，“老于和老木二人頗有經驗，是這行的老手，想必定能順利尋到黏土，來風你不用擔心。”

來風背過身去，裝作收拾地上的陶罐，一直顯露于人前的稚嫩天真面容，在背地裡，無人的地方，卻嘴角下撇，含了一絲不屑。

“謝謝大人送我回家。”來風嗓音稚嫩，言語甜膩，揚起小臉，看着謝靈曜，滿是依賴。

“不過順路罷了，快要入夜了，莫一個人出門。”

來風蹦蹦跳跳地跑進家門，聲音如玉落盤，歡快青脆，“爺爺，爺爺，我回來了！”

“爺爺，今天您好些了嗎，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