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沉一手拿着打火機,一手從邊上黑色的袋子中掏出幾根五顔六色的貢香,一根一根慢慢地插在夏言的墓前。
“阿言,不好意思,我起晚了,賣貢香的店都關門了。好在你從前經常去的那家小賣部裡面還有賣的,我就都買了……唉,這香怎麼點不着啊?”
邢沉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繼續按打火機,好不容易這次打着了,卻怎麼也點不着香。
他不信邪,又點了好幾次。
夏言:?
那不是熒光棒嗎?!
“阿言,這香還蠻好看,好像還發着點光?你在下面能看到嗎?”
“唉,怎麼就是點不着呢。”
邢沉又一次打了一下火,對着熒光棒最上面的塑料外殼。
夏言:“……”
這是熒光棒啊大哥!!!
邢沉見一直點不着,不知是放棄了還是什麼,放下打火機,繼續把袋子裡剩下的熒光棒插了上去。之後又拿出一堆紙錢,有冥鈔、元寶、紙質銅币,還有一些夏言不知道是什麼的紙質貢品,全部丢進了火盆中。
火光下,他的那張鬼斧神工的臉更顯俊朗無邊。烏黑舒展的眉眼下,鼻尖紅紅的,白皙的臉頰因着酒氣微微泛紅,不厚不薄的嘴唇似張非張,貌似有許多話要說,卻又全部含在口中,一字不漏。
貢品在火盆中慢慢化為灰燼,邢沉熄滅盆裡的火焰,擡頭對墓碑道:“阿言,你好好的,我走了。”
他不知道在哪跪了多久,許是腿都跪麻了,好久才站起來,剛轉身要走,如一潭死水般沉寂的眼眸忽而閃過一絲濃厚的異樣情緒,又轉頭停了下來。
“阿言……”邢沉停在原地,喃喃地重複這兩個字,眼神複雜。
當然,沒有人會回應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邢沉再次準備離開。他沉重的目光依依不舍,好像在和自己的愛人告别:“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随後,邢沉收回目光,離開了墓地。
要是換做别人,可能都會被這深情的一幕所打動,可是夏言感動不了,此時正好天黑了,他墓前的熒光棒閃着五彩斑斓的熒光,在一片漆黑的墓地中十分耀眼。
圍着的衆鬼目光詫異,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有個鬼忍不住上前,邊笑邊問:
“兄弟,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另一鬼安慰道:“其實你前夫也不錯啦,長得蠻帥的,個子也高,還買了這麼多東西來看你,就是腦子……可能不太清楚吧……”
更有鬼說:“沒關系的兄弟!至少你生前吃得這麼好!死後的事麼,待會閉上眼就過去啦。”
“是呀是呀,眼一閉就過去了。”
衆鬼們好久沒見到這麼好玩的事情了,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着。
夏言自覺尴尬,他沉默着,遠遠地飄到墓碑前的小路上,仿佛還能聽見後面有鬼在說:“你那個前夫哥,真是笑死我了。”
“喝了多少酒啊,這都分不清,竟然還能找對你的墓碑哈哈哈哈哈哈……”
他拳頭緊了。
他順着夜風,再次飄出了陵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