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眼中金光漸漸淡去,她面色凝重地轉開眼眸,空靈的聲音在大殿響起:“你靈台上的符文變少了,應該是有個隐藏陣法被啟用了,好高明的手段。”
大殿之下霁瑤一臉怒氣,周煥和一諾看不出喜怒,而唐令如低着頭一邊瑟瑟地聳起肩,一邊微微弓着身子,她心中滿是擔憂和不解:“我錯了,當時不該支走周煥和她單獨待在一起。”
“果然是當凡人當傻了,那個女人最是狡猾,怎麼可以和她單獨待一起?”霁瑤不爽道。
神女搖了搖頭:“此計隐秘不易察覺,她定是對阿如種下浮生咒的同時将傳送陣法也打入她靈台,難怪霁瑤你們追捕她的時候恰好阿如就在附近,隻怕阿如本就是她準備好逃生的後手。”
糟了,一回來就闖下大禍,唐令如無奈地閉了閉眼,雖然她對這些神仙妖怪之事一知半解但也從他們的對話中也不難理解阮虞的去向事關重大。依她在凡間的經驗來看,此時最好的話術就是低頭認錯,再争取将功贖過。
“神……神女,此次皆因我而壞事,我……我願接受懲罰。”她有些委屈地撇了撇下嘴唇。
神女見她謹小慎微又不敢擡頭看人的樣子,面色緩了緩,安慰道:“不急,妖族内部派系割據複雜,而妖王因百年前那場大戰已閉關數年,阮虞想必也是這個原因才一直在外徘徊,我已命道桓在妖界搜尋她的蹤迹。”
“神女英明。”唐令如忙附和了一句拍馬屁的萬能公式。
神女聞言愣了一愣,似是從未聽過這種評價,不過她很快恢複如常:“你且回浮生殿,此事還需多做打算,待我詳細計較一番。”
唐令如離開後,神女對周煥道:“牽魂咒都毫無感應,她當真已經逃遠。”
周煥道:“眼下看來是這樣。”
“人界與妖界大戰已過五百年,那妖神如斯強大,便是神界也不得不插手,雲蘿上神耗盡神力打散其魂魄卻被現妖王竊得一縷,他們這些年一直蠢蠢欲動,兩百年前夏國國君引狼入室便差點引發第二次大戰,幸得阿如在妖界大軍進犯前通知仙盟阻止這才将兩界大戰降低影響至邊境摩擦。道桓之前探查到妖界輪回轉生大陣已布置許久,但那畢竟是上古大陣,下界靈氣混濁根本無法引動,他們遲早會将主意打到四方鎮邪壓境的仙遺靈寶上,尋找阮虞的下落是重中之重,你可探得那無相混元鏡、太虛引星鈴和九霄聚魂塔的所在?”
神女第一次提及唐令如來曆,周煥垂眸思索了片刻,道:“九霄聚魂塔應是在夏國國都黎安城。”
神女眼神一轉:“黎安城在妖界邊境,早已被妖族控制,此事必須從急。”
周煥低頭應是,神女又交待道:“阿如此次解咒不成,便隻能另尋機緣,此事因她失誤而生變故,但她此時懵懂需得旁人提點,恢複之前便由你陪同她下界執行任務吧。”她想了想,又道:“你一直駐守鹭香山,名義上是長老,你們可扮作師徒一路同行。”
是夜,唐令如原本心中忐忑,以為會輾轉難眠,誰知竟沾枕即睡。黑甜夢境之外,她眉頭緊蹙,冷汗頻出,似是極度不安。
周煥瞬間閃現在浮生殿,他本是來通知通知神女指派的任務,此刻看着沉睡中陷入心魔幻境的唐令如,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正常,他果斷伸手在二人之間掐了個訣,額間金色光芒似是破壁而出,直直飛入她眉心。
唐令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材料上好的雕花架子床上,她覺得腦中有些鈍痛,自己不是去了聞仙台嗎?怎麼現下這場景又好似凡間?
“小姐,你身子還有些虛弱,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一名曼妙少女來到床邊關切地問候道。
“小雲?我怎麼了?”唐令如認出少女,驚覺自己腦中多了一段記憶,這是凡間,還是自己在唐家的時期。
“你獨自去了蕩思崖尋止血草,結果碰到異獸,還好路過一位法力高強的仙子搭救。”唐令如想起來了,她修煉進度太差被門主懲罰,要她三天集齊50株止血草,眼看着已經最後一天了,她卻隻采集到十幾株,未免再次面對門主那張對自己不滿的臉,她便铤而走險去了蕩思崖。
蕩思崖在當地頗為兇險,因其年代久遠,林裡古樹奇珍不少,更是許多兇靈異獸的栖居地,像唐令如這種修為尚淺的修仙者都是被三令五申禁止進入的。但她那時更害怕被門主責罰,聽說蕩思崖靈草易尋,便獨自上了山。
止血草是較為尋常的靈草,不必深入險境,唐令如遵照坊市間說的,進了林子便隻在外圍尋找,随時觀察身邊環境。誰知今日運氣有些不好,竟撞見了一隻受傷的火雲獸,或許是循着大量的止血草找到此地。
這靈智未開的家夥有些不講道理又欺軟怕硬,見唐令如是一個修為低微的小姑娘便一直對她發動攻擊,她那時還未習得任何攻擊術法,隻能勉強躲避,逃到最後法力幾乎耗盡,那火雲獸仍是對她窮追不舍。
“完了,今日小命交代于此了。”她腦中絕望地想着。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那火雲獸被數支蓄滿法力的冰淩箭刺中,立馬倒下不再動彈,一名淺藍色衣裳的仙子從半空緩緩飄落,對她伸出手道:“小妹妹,你還好嗎?”
唐令如受傷不輕,那名仙子便送她回了唐家,在唐家衆人的熱情挽留下住了下來。唐令如記得她自報名号是夏國紫霄宮藍越弧,師門和家族似乎都頗為顯赫,但她并不在意這些,隻是惦記着該親自去一趟貴客住處向恩人道謝。
唐令如想着腦中突然一痛,不對,自己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是究竟是什麼事?她越想頭越痛,整個人暈了過去。
待再次清醒過來時,她已在修習堂,因仍無法完全掌握馭物術被呵斥,她黯然流淚離開,一個人獨自飛躍到後山,邊擦眼淚邊對着樹枝、石塊比劃。這一練就練到了天黑,她仍不知厭倦地練習。
“你再這麼練下去便法力枯竭了,屆時連續幾天都無法動用法力,恐怕更加耽誤修煉。”說話的是那名救她的仙子,嘴上勸着她切莫操之過急,自己臉上卻萦繞着沉郁之色。
“藍姐姐,我真笨,如果我資質和你一樣,門主就不會經常失望了。”藍越弧扔了早已飲盡的酒壺,帶着她飛行到山頂的樹冠上,和她坐下聊天。
“阿如資質不差,人與人的修煉速度本就不一樣,我藍家自古便因家族血脈繼承了秘法,和常人不同,切不要與我比較……”藍越弧冷淡無波地說着話,眼神卻帶了些飄渺孤寂,轉眼又笑了笑,“不過據我所知修仙界大能并非個個天才,也有少數厚積薄發之人。”
唐令如聞言大受鼓勵,此後便常纏着藍越弧指點自己修煉,相處時間長了她才發現,那個耐心又溫柔的仙子其實心事很重,總是在離了旁人的視線時露出一副心碎欲死的表情。
修習的歲月在意識模糊中流逝,待她意識回複時,身邊的環境已經變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跟蹤藍越弧和一幫行迹詭異的人到了蕩思崖,那崖頂有一個極為隐蔽的山洞,可惜跟到山洞外便被人發現攔了下來,此刻正被縛仙索捆着拖到了洞中。
洞中突然發出天崩地裂的震動,一名黑衣人跑來:“主上說,把這丫頭殺了。”來人臉上戴着白色面具念着劍訣,一股帶着殺氣的威壓在頭頂逼下。
“她是我帶來的,誰也不準動她!”藍越弧冰淩箭飛至,殺氣立馬消失。唐令如被藍越弧一把抓到身前眨眼之間兩人便閃現到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