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香山,天阙城裡蜂附雲集,周煥原本可用空間術法直接到達鹭香山,但唐令如法力微弱,無法抵禦空間撕裂的法力波動,便隻能一路禦劍而來,周煥正好順便用牽魂術一邊探查阮虞的行迹。
兩人昨夜便已達成協議,周煥會帶她去找到原原本本的真相,唐令如則保證對幻境中所見守口如瓶。
途經天阙城時,周煥感到法力湧動強烈,放出神識一探,發現城裡竟有許多修仙人士聚集,他轉頭看了一眼一直争分奪秒打坐吐息的唐令如,見她剛運轉完一個周天,正睜開眼。
“有事?”她對上周煥看過來的目光,問道。
周煥:“下方似有許多修仙門派人士聚集,不知是何盛事。”
唐令如夢魇術中蘇醒過來後,記憶雖然恢複了七七八八,修為和境界也仍在,但靈台封印未除,法力運轉不靈,此時并不能清晰感知到遠處的情形,既然周煥有所感應,唐令如也不疑有他,問道:“現下是何年份?”
周煥是夏國人,對華國修仙界了解不深,聽唐令如有此一問,便答道:“應是天紀二百九十六年。”
唐令如想了一想,了然道:“那便是五十年一屆的青空大會了。”
聽到青空大會周煥便全明白了,這不僅是華國修仙大派的盛事,在整個東山洲的修仙界也是赫赫有名,當年夏國的修仙名門藍家也曾數次派精英參與,下界的歲月恍如隔世,他竟不記得了。
“無事便好,我們上鹭香山吧。”周煥淡淡說道。
語罷二人不再停留直向鹭香山飛去。
鹭香山是這片大陸的仙盟之首,更是千年古派,周煥和唐令如一路越過澎湃的繞山河流,風和日暖中隐隐有龍吟之聲,又穿過奇花如織錦、拂柳舞金絲的林間小徑,豁然一片晴空白鶴映入眼簾,遠眺而去盡是遙山秀水,千峰崎峻間飛瀑湍急而下,祥雲彩霞染就整個天幕,令人見之忘俗。
周煥掌中亮起通行靈符,帶着唐令如暢通無阻地上了出雲峰。掌教慈雲仙尊接了周煥的傳音正趕到議事堂,旁人隻道周煥是以雲遊散仙的身份做了鹭香山的客卿長老,但慈雲仙尊心裡清楚得很,這位是來自上仙界的神使,每次出現必有大事發生,此前已經對外宣稱閉關許多年了,此番突然到來不知所謂何事。
一道氣勢恢宏的劍影劃過上空,白玉階上憑空出現兩人,周煥一襲白袍曳過墨玉磚鋪就的地面,袖口暗繡的金色雲紋自行流轉着,似要化作真雲騰空而去。身後跟着一名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巴掌大的小臉上杏眼秀眉,透着股機靈活潑勁兒,蓮青色的勁裝裹着單薄的身形,腰間系着一枚造型古樸的美玉,此外再無其他裝飾。
慈雲仙尊正要行禮,卻見周煥不疾不徐地搶先道:“見過掌教,這是我新收的弟子——唐令如。”嘴上說着客套的話,姿态卻一派高傲疏離,話音一落他側過臉轉向唐令如。
唐令如從他身後走出,搜索着記憶中做小輩時的樣子拱手道:“鹭香山第七代弟子唐令如,拜見掌教。”
慈雲仙尊見周煥并無提及其他大事的用意,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他新收的這名女弟子身上,稍一留意便覺心中一動,他拂塵輕擺,眼底卻掠過探究:“這小姑娘好生眼熟。”
修仙之人記憶力超群,雖是相距百年的一面,但見過便不會輕易忘卻。慈雲仙尊樣貌平凡,看似與凡間尋常的老頭沒什麼兩樣,但他既是鹭香山掌教又是仙盟盟主,其人必不簡單。
唐令如心中知道他因何有此試探,便順勢提醒道:“一百年前弟子上鹭香山通傳夏國皇室勾結妖族禍世消息,想來那次您與弟子有過一面之緣。”
鶴發老者的廣袖微動,一百年前那場令鹭香山九峰震動的禁制崩塌此刻在記憶深處泛起細密的裂紋,鹭香山乃修仙大派、仙盟重地,山中布下的重重禁制皆是曆代老祖心血,等閑修士便是修為再高深也難以在短期撼動分毫。
然而就在那一年春日,一個身着黃衫的少女踏着晨曦而來,百道禁制在她面前如同虛設,她眉目間隐有焦灼之色,衣衫狼狽,卻絲毫看不出激戰一夜的力竭與憔悴,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銳氣。
放眼整個東山洲,能做到這個程度的,隻有遠在夏國修仙名門藍家瞳術的血脈承襲者,而此人來曆分明與藍家毫無幹系,這少女的天賦之高、修為之深,實屬恐怖。
他望着眼前青衣女子淡然淺笑的面容,似在說着一樁微不足道的往事,他心中暗道,原是那位天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