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如和周煥施展法力翻查神廟的廢墟,他們最初探查道的那股莫名的神力此時已經非常稀微,若非如此尋常妖物妖丹自爆不可能會造成這樣大面積的坍塌。
“這神力應當不是太虛引星鈴的,恐怕是青蘅的那縷神識,她不是說她堅持不了多久了嗎?”唐令如收回探入地底的神識,從半空中落了地。
周煥道:“看來隻能先找到青蘅了。”
話音剛落空中現出一道白色身影:“你們倆跟我來。”說話者正是青蘅,她的身影看起來比之前更加透明,甚至有種随時會歸于虛無的錯覺。
周煥敏銳地察覺她額間托着小小一點白色的光團,上次見她時似乎并沒有這樣的表現,那光團對于他來說并不陌生——那是生魂的形貌。
“孟奇安他……死了?”他心中有所猜測,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唐令如聞言心中一跳,忙停下腳步看向青蘅,隻見她眉心輕微地動了動,面上看不出悲傷或歡喜,隻是語氣中有種難掩的厭世與無力:“嗯,他先走一步,待我将太虛引星鈴移交給你們,便自帶他去冥界。”
“前輩這縷神識若是去了冥界,恐怕……”周煥抿了抿唇,沒有将後面的話說出。
“恐怕連忘川都過不去。”青蘅接過他的話說道,她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繼續朝村中走去,“此間事已了,我欠他良多,送佛送到西吧。”
唐令如越聽越奇怪,青蘅此前還因為孟奇安在此地制作妖傀心生不滿要他們殺了他,一副若不是神識攻擊能力有限便要親自動手的模樣,現下他死了為何表現得又如此珍而重之。
周煥似乎比她體察得更深:“你情我願之事前輩何須執着?”
青蘅道:“當年我随雲蘿征戰,她耗盡神力隕落人間,我亦身負重傷……我不願離開她守護的這方大地,便自願接替那将死的七彩鸾鳥成為太虛引星鈴的守護人……”
“我受傷太厲害了,不過數百年便壽數将近,可是世人貪婪,我臨終之際放心不下,被奇安察覺,他說他替我守護這裡,隻需要我滿足他一個鬥膽的願望……”
唐令如與周煥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紙婚書,原來他們當年竟是這樣的情況下結的婚契。
“他以為是他冒犯了我,殊不知是我算計了他的一生……我為節約神力死後五百年後方啟動神識封印,一醒來就看見他與那鼍妖在謀劃制作妖傀。”
“我一直以為他作為妖族善變殘忍秉性難改,可是前日他告訴我……他這麼做是為了報複我……如果不是我一直不相信他,如果我早日現身,或許事情不會發生到這一步。”她的語氣有一種過于平靜的傷感,令人聞之動容。
唐令如見她表現哀傷,問出了從剛剛開始一直挂在心上的疑問:“那他是如何死的?”
“他是自己了斷的,他以為我終于不再疑他,遂無憾赴死,可是我似乎直到最後一刻還在提防他,”她苦笑了一聲,“若是你們不來,我恐怕隻能一直蟄伏下去,更不會與他開誠布公地說出這麼多年的心裡話。”
“前輩還真是……”唐令如想了半晌方想出一個不怎麼合适的詞,“盡忠職守。”
青蘅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揮手将一塊玉簡重重丢入她懷中:“這裡記錄了這些年送去的各個門派的修士傀儡的名單,孟奇安為了方便與外界聯系專門煉制的,他剛剛走了,上面的神識已經抹去,你們随時可以查看。”
唐令如神識探入,發現果然是一長串望不到邊的門派和名單,方才未能搜魂成功的失落感迅速被沖淡,她忙拱手道謝:“多謝前輩!”
“此事我有一定責任,望能補償一二。”
幾人說了半會兒話,此時已來到唐令如與周煥相遇的那個瀑布前。青蘅停了步,道:“太虛引星鈴就在這方水潭之下,天音交與你二人的替換之術是什麼?”
周煥伸出手掌,一無數菱形切面的金色晶簇懸浮于他的掌心之上,數道神聖而耀眼的虛影層疊擴散開來,一時之間方圓數十丈内仙韻不絕。
“這是……天音的仙骨!”青蘅微微瞪大了眼,唐令如聞言也不由得眉心一跳。
周煥道:“神女說她天生便獨具神木根骨,這後天修煉而成的仙骨棄了也罷。我此前在鹭香山和東極之境的萬象蜃海已使用了一半,再餘一部分夠北境冰原使用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