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當初不肯直接出手殺了周溪是因為這道元神上的禁制——那仙力袅袅的禁制泛着金色的光,猶如從額心長出的鎖鍊,綁縛了他的全身!
藍知珩感覺到她身體猛地一僵,忙轉眸看去,身旁的少女原本斜倚着自己,此時卻站直了身子,她眼中迸射出不解與憤怒……還有一絲不可捉摸的痛意。
又是這該死的禁制!周煥唇角扯出一抹猙獰的弧度,體内翻湧的殺意直沖天靈,此時滅殺眼前之人已是萬無一失,自己如何能就此停手?
他掐緊手中劍訣——既然天要阻我,那便戰個天翻地覆!
“師尊莫要弄髒了手!”一道清越的女音在身後響起,瞬間澆熄了他顱頂喧沸不已的怒火。“此人交與徒兒滅殺便可。”
他硬生生收住劍勢,焚身煅骨之火稍有緩息的刹那,雷鳴之聲轟然炸開,銀藍色長劍自穹頂破空而出,藍知珩手持“雷淵”直斬而下。
身後貼上一道纖瘦的人影,少女的馨香氣息忽萦忽散間,一雙纖掌蓋住了他的雙眼。“這禁制未留餘地……周煥,此事全權交給我們,不要看不要想,冷靜下來。”
周煥當然明白唐令如所言何意,他阖上眼睫,窒息的漆黑之中,他早已空虛而疲憊,殘忍而病态的潛意識裡,早就期待一場突如其來的毀天滅地。
可那人一聲當頭冷喝,卻如一道陰霾中久違的蟬鳴,拉開了一幅莺飛蝶舞、深紅淺綠的畫卷,教他不由得駐足流連,心生妄念。
原來他也抵抗不得任何帶有希冀的誘惑。
唐令如細細凝視眼前那道猶如天劫的禁制,看着它恍如天河倒流、草木逆生一般褪入他眉心深處——身前之人已恢複平靜,氣息和煦。
她慢慢放下了手,目光快速轉向遠處纏鬥的兩人。
饒是周溪看似已處絕境,藍知珩那看似百發百中的一劍也并未成功。劍招斬下之後,那被自己影子纏住的“周溪”便如捅破的幻物一般消失了。
當藍知珩察覺過來之後,妖氣沖天的黑影從天而降,藍知珩緊抿着唇閃身避開,見黑影落地現了身——正是毫發無損的周溪。
“哈哈哈哈哈,靈犀門的七煞鎖魂甲當真名不虛傳,早知道下了寒潭恐怕會和那精于煉魂之術的修士碰上,隻可惜這法寶反噬不了你這高境界的施術者。”
周煥聞言面色不變,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勾了勾,發現那牽魂術的咒縛已被吞噬,原是那七煞鎖魂甲内的煞魂作祟。
早知他身上藏着那法寶,剛剛就該将那寶物一舉滅了才是!他大指在食指左側摩挲了片刻,才漸漸松開了手。
唐令如迅速撒出一把符紙,咬破食指匆匆畫去:“周煥,借點法力。”
周煥瞬間明了她的意圖,手指輕點虛空,将渾厚的法力注入鮮血畫成的符文之中。
“你快去收了那無相混元鏡,築好結界,這邊就交給我們。”唐令如抓起符紙躍向戰場,身法快如閃電縱橫七星方位之間布下禁锢陣法。
他們地處寒潭深處,本就是天然的極陰寒之地,在無相混元鏡的催動下竟能生出冰髓這種天材地寶,可見陰寒屬性已趨極緻。
如此天然優越的地勢,正好助唐令如布下可以封鎖行動的“寒獄陣”。最後一張陣符拍下,她高喝一聲:“起!”
地動陣起,地面綻開冰晶蓮花,周溪落腳之處突然長出冰霜鎖鍊,立時不能動彈。
他身上冒出黑色影刃,試圖斬開看些冰凝的鎖鍊,殊不知那些鎖鍊由此處源源不絕的陰寒之氣提供禁锢之力,豈是區區操縱影魅之術可以破開的。
藍知珩瞅準時機,凝聚“劫燼無回”劍意,“寒獄陣”中央立刻降下雷電霜雪的異象。雪花落在周溪身上,化作淩厲殺招。
他狼狽地催動黑影應付那些帶着劍招的雪花,不料殺氣滔天的劍意再一次從天而降。
劍影穿體而過,藍知珩定睛望去,見一道高大的黑影擋在周溪身前,雷電與霜紋在他後心那個洞開的傷口處持續造成傷害。
是白蒙!唐令如一對秀眉猝然壓低,眸子上方仿佛烏雲逼近。藍知珩已經連續三次施展“劫燼無回”,無論是體力還是法力都已瀕臨枯竭,可惜現下自己無法催動“寂風”進攻。
她艱難地思索着,如何才能一舉得擊,拼着魚死網破也要在這次讓周溪死透!
“夜大人在這兒,快走!”白蒙飲血含恨地朝虛空大喊一句,空中突然裂開一道淬着星芒的縫隙,一隻巨手伸出,将周溪拉入其中。
裂隙合上的瞬間,周溪擡起陰郁的雙眼,唇邊扯出一個無比詭異的弧度:“下次見時,定教你們跪倒在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