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宜指了指空了一枝花的位置：“他怕我沒發現，特意提醒我把花拿出來插到花瓶裡。”

沈春蕙把玩着那支絨花，忽然道：“他也算是有心了。”

沈春宜沉默不語。

沈春蕙拿着花在她眼前晃了晃：“要不要我幫你把它插上看一看好不好看？”

“我不要。”沈春宜一把把絨花搶回來，提起花籃就走，揚言道，“今晚我就去把它還給他。”

沈春蕙連忙抓起白瓷瓶起身跟上，“還就還吧，這麼貴重的東西，還給他也好。”走了兩步，又問道，“真的不插上看一看？這麼好看的絨花不試一試實在可惜了。”

進了屋，沈春宜擺弄着花籃，沈春蕙忍不住湊過去慫恿道：“你皮膚白，這顔色你帶上肯定好看，不如我現在幫你插上好不好？”

“不要。”沈春宜側過身，“你想帶你就自己帶。”

沈春蕙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嗔道：“說的什麼話？又不是送給我。反正都要送回去的，你就試戴一下嘛，要是好看的話等以後有錢了我給你買一支一模一樣的。”

“不帶。”沈春宜捂着耳朵。

沈春蕙拉了一下她的手臂，發現拉不動，洩氣道：“算了，不帶就不帶，我就是想看一下它帶在你頭上好不好看而已。”

“好不好看都不重要。”沈春宜轉過身來認真地看着她，“重要的是我要把它還給謝端。”

沈春蕙拉過她的手，“好吧，那你等我存了錢給你買。”

“好。”沈春宜回握她的手。

沈春蕙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絨花，心裡暗暗地盤算着她什麼時候才能給宜姐兒買一支。

宜姐兒方才看絨花的眼神分明是喜歡的。

然而晚上謝端竟破天荒地沒有來吃晚食，沈春宜隻能先作罷了。

反倒是宋臨早早地來了。

他坐在食鋪顯眼的位置，一面慢悠悠地吃着晚食，一面留意着沈春蕙的動向，一見她出現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追到哪。

沈春蕙心裡繁亂如麻，隻能強迫自己忽略他可憐兮兮的目光，快步疾走。

到了後面，她幹脆躲在二樓雅間外面，讓孫六娘照看一樓食客。

宋臨許久未見沈春蕙下樓，知道她是躲着他，心裡像有千百隻螞蟻亂爬一樣難受，隻恨不得跑到樓上去找她訴說他的衷腸。

隻是他向來冷靜自持，做不出這般瘋狂無禮的舉動。

沒多久，金茂嚴松和許華來了。

沒見張中南。

對于情敵，宋臨不免多一分關注，問金茂：“中南兄呢，他怎麼沒跟你們來？”

金茂吐槽道：“他一散學就走了，說要去買東西，我們說要陪他一起去買，他又不願意，問他買什麼，他也不說，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

嚴松笑了笑，沒說話。

許華大嘴巴地道：“我看他往金玉街那邊去了，說不定是去買女兒家用的東西，也不知道要送給誰？”

嚴松知内情，忙打哈哈：“錦繡坊也在那個方向，可能是去買衣衫了。”

宋臨心中已有思量，淡淡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一直到金茂他們吃完晚食，沈春蕙都沒有再出現過，宋臨瘋狂叫嚣的心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金茂結過賬，朝他道：“宋兄，我們要回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人都沒有了，還不走？”許華也問道。

嚴松環顧四周，沒看到沈春宜的身影，心裡有些失望，也跟着道：“沈大娘子和沈二娘子都忙着，我們就别給她們添麻煩了，一起回吧，路上也好有個伴一起說說話。”

宋臨沉默了片刻，仰頭看了樓梯一眼，緩緩站起身：“好，我跟你們一起走。”

走到食鋪門口，他回頭再朝樓梯處看了一眼，沒看到想看的人的身影，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睫，轉身走了。

他走後，沈春蕙緩緩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她朝門口看了一眼，随即轉過了頭。

街道的轉角處，宋臨跟他們道了别，轉身獨自踏入了另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

在走向下一條街道的十字路口，他無意中側頭往斜對面的街道看了一眼，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隻見剛才沒有出現在沈家食鋪的張中南臉上帶着甜蜜羞澀的笑容，腳下生風地穿過人群，似乎要奔赴一場心上人的邀約。

他去的方向分明就是楊柳巷。

宋臨默默地站在原地目送張中南消失在人群裡，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轉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