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本來想落蕙姐兒名下的,但她死活不要,說嫌它太小,她以後要買大房子。
從小到大,凡是有好東西,蕙姐兒總是要把第一個給她,不容她拒絕,這一次也一樣。一遇到這種事,她的性子就犟得跟犟驢一樣。沈春宜也拿她沒辦法,隻能下定決心努力賺錢,等日後賺夠錢了再滿足她的心願,給她買一座大房子。
“我收就我收。”沈春蕙拿着房契進屋,沒一會兒出來坐到沈春宜旁邊,瞧着她沉靜的側臉道:“觀棋回來了,想來謝端阿爹應該也和他一起回來了。”
沈春宜語氣平靜:“應該吧。”
沈春蕙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她手臂,“萬一……萬一他爹想來看一看你怎麼辦?”
“涼拌。”沈春宜脫口而出,心裡卻有些亂。
謝端的誠意她确實看到了,隻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除了自由、階層問題外,她還别的顧慮。都說真心瞬息萬變,享受當下便好,道理她懂,但做起來太難。
前世,她爸媽亦曾真心相愛,許下相伴一生的誓言,但最後還不是以出軌離婚收場,鬧得相當難看。
從前,她便對婚姻沒有信心,現在,更甚。
以謝端現在的勇猛攻勢,隻怕她稍稍松口,他就會步步逼近,直到把她拆骨入腹,所以她不能有絲毫的動搖。
涼拌二字,沈春蕙聽了許多次了,也知道它的意思。
隻是要是謝端她爹真的要來的話,她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隻能順其自然了。
畢竟她們是開始鋪的,不能阻止客人上門。
見她皺眉,沈春宜輕聲道:“他阿爹同不同意都還不知道,我們也别想太多。”其實從謝端胸有成竹的态度來看,她覺得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讓英國公同意她們的婚事的。
隻是他究竟用什麼辦法能讓英國公同意兒子娶一個身份如此懸殊妻子,她就不知了,也不想知。
沈春蕙眉頭皺得更緊了:“英國公同意的話,我不怕,就怕他不同意,萬一他覺得是我們引誘了謝端,要來抓我們怎麼辦。”
沈春宜被她的腦回路驚了一下,回神後哭笑不得地道:“我們一沒犯法,二沒犯罪,他想抓我們也沒有罪名,你怕什麼?”
“我這是關心則亂。”沈春蕙煩躁了揉了揉面頰。
沈春宜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想太多了,不會發生你擔心的那些事的。”
沈春蕙聞言心稍安了。
沈春宜又道:“據我所知,英國公府善名在外,英國公常年在五台山修行,也算是半個出家人,都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想來他也做不出那等欺男霸女的龌龊之事來。”
英國公府
幽靜雅緻的院落中,桃樹成林,桃花花開正盛,落英缤紛。
英國公謝靖背着手站在樹下,仰頭看着滿樹桃花,神色怅然,許久,一聲長歎,“驚華,端哥兒也有心上人了,今日我回來便是為了他的婚事,許久未見,你可還好?”
話音未落,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謝靖回頭,見謝端站在不遠處,冷着臉道:“誰允許你到這個院子裡來的?”
“端哥兒……”謝靖神情變得苦澀,“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你還不願意原諒我嗎?”
謝端冷笑:“想要我原諒你,除非阿娘死而複生,我親耳聽到她說原諒你了,不然……”他加重了語氣,“……你做夢。”他轉身就走,隻留下一句,“随我來,别打擾了阿娘安息。”
謝端走出院子,在門口的玉蘭樹下停步。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冷淡地道:“想來英國公已經派人打探過宜姐兒的消息了吧。”
謝靖沒有說話。
謝端繼續道:“她小門小戶,肯定入不了祖母的眼。阿娘生前,你答應過她要讓我婚嫁自由。我如今要娶她為妻。祖母那邊,我知道你有辦法讓她同意。”
他祖母老英國公夫人最重門第,且性子執拗,當年因看不上阿娘商賈出身,便多加為難。
如今,他想名正言順地娶宜姐兒進門,就必須得先過了祖母這一關,且他不想讓宜姐兒再經曆他阿娘經曆過的事。
謝靖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問道:“你說的那副畫?”
“哦,是阿娘的畫像。”謝端淡淡地道。
謝靖激動地張了張嘴,想要立即答應,許是想起了什麼,又停了下來,道:“若對方是清白人家的女兒,我自然會幫你。”
“那是自然。”謝端唇角微揚,又冷聲道:“你派人查證歸查證,但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擾她。還有,如果婚後祖母為難宜姐兒,我就直接搬出英國公府。”
謝靖面色複雜,許久才道:“随你,你祖母那邊你不必憂心。”頓了頓,又道,“你阿娘的畫……”
“等我順利成親了,那畫我自然會給你。”謝端說完,毫不留戀地擡腳就走。
謝靖神色黯地目送他得背影消失在轉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