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從對岸的月洞門走出,是沈春宜和王叔。
謝端放下書,起身撫了撫坐久了,有些褶子的衣擺,匆匆走下樓梯,從水榭的左邊側門出來。
沈春宜才走上石闆橋,餘光裡忽然發現前方小徑的柳樹後走出一個人,擡眸看去,正好對上謝端溫柔的雙眸。
“你怎麼出來了?”沈春宜笑問道。
謝端嘴角含笑:“方才在樓上看見你了,下來接你。”頓了頓,又問,“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我還想着等一會再去接你。”
“給你送點紅雞蛋和樹三鮮,就早點過來了。”沈春宜笑道。
謝端上前自然地接過籃子,垂眸看了一眼,“我還以為你不想讓我去接你。”
沈春宜沉默片刻,轉了話題:“紅雞蛋你吃過了沒有?”
謝端心中歎息,輕聲道:“吃過了。”
王叔今日早早起來,親自煮了紅雞蛋,又拿了櫻桃枇杷和杏子來讓他吃。
他吃了幾個,剩下的還在樓上的桌子上擺着呢。
莊子上送來果子個個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個兒大,賣相好,沈春宜拿過來的果子放在它們旁邊一比,都成歪瓜裂棗了。
對比太過慘烈,沈春宜不忍直視,匆匆一撇,就移開視線,專心地欣賞風景去了。
“吃個枇杷吧!”
眼前忽然多了一個剝了皮,黃橙橙的枇杷,沈春宜愣了愣,接了。
枇杷很甜,汁水也足,很好吃。
隻是有一點不好,汁水太足了,流到了手上,她出門急了,也沒帶手帕。
“用這個擦吧。”謝端遞了條手帕過來。
生怕他像昨日那樣幫她擦手,沈春宜道了聲謝,連忙接過來胡亂地擦了擦手,擦好了往手裡一攥,“等我洗幹淨了再還你。”
謝端嗯了一聲,伸手從籃子裡拿了一個枇杷。
沈春宜忙提醒他:“酸的。”
“沒關系,我想嘗嘗。”謝端聲音溫潤。
他手指修長,輕輕地剝開枇杷的果皮,動作優雅好看,沈春宜多看了兩眼,想起枇杷的滋味,口中泛酸。
剝了皮,謝端吃了一口,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怎麼樣,很酸吧!”沈春宜問。
“還好,不是很酸,吃多了甜的,再吃這個,别有一番滋味。”謝端慢慢地,一口一口地把枇杷吃完了,又拿起一個繼續剝皮,“果子是你挑的嗎?”
沈春宜點頭,“我從貨郎那裡買的,沒有果子行的好。”
巷子裡每日都有賣雜貨、零嘴、蔬果的貨郎挑着擔子或推着獨輪車來賣貨,沈春宜也常從他們手裡買一些零碎的東西。
今日那貨郎挑過來的果子品相雖一般,但卻十分新鮮,果柄翠綠,果子上還帶着清晨的露珠,說是魚肚白時才從自家果園的果樹上摘下來的。
沈春宜瞧着不錯,便買了一些。
其實她吃着還可以,但和他這裡的相比,就過于酸了。
“櫻桃和杏子都甜,也不髒手,你嘗一嘗。”謝端把碟子往她這邊推了推。
碟子裡的櫻桃和她買的不一樣,是暗紅色的,近似圓形,比鹌鹑蛋大一些,像後世的車厘子,隻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一樣。
沈春宜撿了一顆來吃,很甜,脆爽多汁,和印象裡的車厘子的味道一模一樣。
算起來,她也有十九年沒有嘗到過這個味道了。
她忍不住多吃了幾顆。
杏子長得像個小号的桃子,跟蜜似的甜,汁水充沛,有一股濃濃的杏子香味,很清爽。她帶來的那些跟它不能比。
謝端倒吃得津津有味,且專挑籃子裡的果子吃,吃了枇杷,又接着吃櫻桃,杏子,小半籃果子去了大半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好像不愛吃酸?
最後,不愛吃酸的人把那一小籃子果子都吃完了。
吃了果子,沈春宜便要去廚房了。
謝端自然送她去。
到了廚房,她查看了鮑魚魚膠的泡發情況,換了水,讓人重新放到冰鑒裡,便回了。
走到王宅門口,沈春宜轉身看向他,“就送到這裡了,你回吧。”
謝端目光柔和:“好,明日我去接你好不好?”
他淺褐色的眸子清透如琉璃,眼底盡是如水的溫柔,像皎皎明月,又像湖面柔風,讓她一顆不算堅硬的心有了一絲縫隙。
“好,明日這個時候,你來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