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今日是空晴抄佛經的日子,抄完出來她驚訝地看着一屋子的人,“這就是前陣子說要送來的災民?”
斯有歡點點頭,空意見人吃完了,便上前去收拾碗筷。最年長的婦人連忙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幫忙。空意道:“無妨無妨,你們先去休息,這裡我來就好。”
五人推辭了下,見空意堅持,這才走了。
斯有歡立刻幫忙打水,空晴将桌子擦幹淨竈頭收拾完,恰好倆人洗碗回來。她朝外面看了看,問:“她們的飯也是你們煮的?”
空意“嗯”了一聲,顯然還在方才的情緒中。
空晴垂下眼想了想,還是道:“你們該讓她們自己做飯的,再不濟,剛剛也該讓她們自己洗碗。”
見空意和斯有歡不解的模樣,空晴搖搖頭:“她們是來避難,并不是來上香,本就不該你們照顧她們的道理。你們這樣周到,到時候養成她們飯來伸手的習慣可就不好了。”
空意顯然不贊同:“來者是客,我們這裡畢竟是庵堂。何況她們又是第一日到,以後如何,師父自會有安排。”
空意性子本來就軟,今日看了幾人狼狽的模樣,心裡一直不好受:“對了,她們也該補補衣裳,我去拿針線。”
斯有歡對這些并無所謂,反正幫着師姐是做,幫着災民也是做。她對于空晴和空意之間小小的異見完全不走心,心裡惦記着無境布置的功課,正要走卻被空晴一把拉住後領。
“師姐?”斯有歡茫然。
空晴戳了戳斯有歡的臉頰:“尤其是你。”
“我?我怎麼了?”
“你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麼還伺候起人來了?”
斯有歡更茫然了:“啊?”丢出來的庶女也算大戶人家小姐?
空晴隻歎她年紀小單純不懂事:“你别瞧着這些人可憐,等她們幾頓飽飯一吃,心裡就會生出各種計較。空意是住持的親傳弟子,師父自會照應她。你呢,年紀小又天真,到時候隻會被她們當成是好拿捏的。明白了嗎?”
斯有歡終于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并非完全杞人憂天,鄭重地點頭道:“是,她們要是敢欺負我,我就去告訴師父。”
“這就隻聽明白一半!”空晴搖頭,“我還說了,你去給她們做飯洗碗有失身份,你得讓她們自己做,可明白了?”
斯有歡嘿嘿笑起來:“師姐不也給我做飯嘛……”
“不一樣!”空晴歎了聲,見斯有歡猴一樣蹿出去,搖了搖頭,“挺高了,卻還是個孩子心性。”
蹿出去的斯有歡正趕上無境給五人号脈,她在一旁靜靜等了片刻,終于等到無境一句“你來。”
斯有歡搭上脈,感受了一會,正猶豫着要開口,無境涼涼看她一眼:“将你的診斷寫下來,待五人全看過後給我。”
斯有歡下意識松了口氣,都讓她來,那就是說這五人都是輕症了?
五人雖已讓無境号過了脈,但聽無境的意思是要轉手給這位小尼姑,倒也不敢造次,隻又排隊讓斯有歡又把了脈。斯有歡一一在紙上寫下診斷,直到為最後一個一直在咳嗽的周氏看完,她這才道:“都無妨,隻是因為近日吃得太少,有些體虛。至于你。”她對着周氏道,“略有些風寒,先不吃藥,我這三日會給你早晚各熬一碗姜湯。你喝了好好休息,幾日便能養回來。”
周氏見她年紀雖小,但态度穩重,聽罷不僅絲毫不疑,眼中居然還有幾分紅,腿腳一軟就要跪下磕頭。斯有歡動作比她更快,一下就托住她的雙手,道:“大嬸,你這是做什麼?”
周氏嗫嚅,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口,隻淚如泉湧。斯有歡其實不善于應付這種情況,她求救地看向無境,卻不想無境居然已經閃身出了門,斯有歡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腹诽:師父,以你的厚臉皮居然也不能應對?
不能應對的無境絲毫不覺自己丢下徒弟悄悄跑了是什麼丢人的事情,她拿過斯有歡交來的作業,手指一戳:“雖然最後下的方子不錯,但這診案五個錯了三個。周氏是遲脈,脈遲而無力,這與她近來缺衣少食得了風寒有關,其餘幾人都為虛脈,這你知道為何嗎?”
“糟了饑荒又一路逃難,因此氣血兩虛。”
回答得不錯,無境點點頭:“你既然知道,把脈時應該也可以推測一二,何至于錯得如此離譜?”
“号脈前做了推敲的,但既然是号脈,就該以号脈為主,摸到了覺得是遲脈就寫遲脈,覺得脈象是沉脈就寫沉脈。至于下方,那是綜合而看下的診斷。”
無境看着眼前半大的丫頭,覺得雖然醫案錯得如此離譜,但思路居然挑不出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