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了脈,斯有歡幹脆點了火折子湊近了看他的腿,刀傷有幾天了,不是新鮮刀口,說明追殺他的人不在附近,斯有歡松了口氣。
這一刀砍得很深,隻做了簡單的包紮,神經定然斷了,也難為他不知道從哪爬到這裡。
“你也會看病。”少年說的是肯定句,“能不能替我看看?”
斯有歡看着他,和煦地問:“你有錢嗎?”
“……沒有。”
“我不會看病。”斯有歡再一次站起來,迅速地退後一步以防自己再被抓住,“從這裡出去沿着山路向下,就是黎村。你去找裡正,看他會不會收留你。”
“出家人慈悲為懷。”
“你找菩薩許願也是要點香的。”
少年:“……我可以給你幹活。”
“好走不送。”斯有歡蓋上蓋子滅了火,眼下沒錢,火折子她都要省着用,哪有閑工夫與這人糾纏。
“僧錄司那個隻進不出的地方不會給你錢的,這屋子以後就這樣了。你一個人沒法把這廟恢複原狀,我可以幫你。”見斯有歡停下腳步,少年又道,“僧錄司不但不會給你錢,年底恐怕還要抽你香火的成。有人幫忙,怎麼也比你一個人強。”
“砍柴,種地,做飯,收拾灑掃,我都可以。”
斯有歡回頭:“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治好了腿就溜走?”
“我可以給你簽五年的賣身契。”少年撐着身體說道,“我給你幹五年的活,抵消診金,無論你是否可以治好我。”
斯有歡轉過了身體,上上下下将人審視了一遍,黝黑的皮膚,黑粗的眉毛,看起來是個憨厚樣。半晌她問:“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我叫元禾。”
斯有歡幾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若是離得近,元禾就能聽見斯有歡輕輕地:“呵呵。”
斯有歡像模像樣地寫了張賣身契,讓元禾按了手印,元禾便在書房右邊的寮房住了下來。僧錄司承諾的那筆銀子果然
遙遙無期,裡正隻說會撥下來,但不知道何時會撥下來。斯有歡也不指望,倒是真的給元禾治起了腿傷。
這一刀砍得極深,他又拖着腿走了許久,若是遇上别人這條腿定然是保不住。斯有歡皺眉看着傷口:“你怎麼摔的,摔成這樣?”
元禾并不完全放心讓斯有歡給自己治,但他此刻别無選擇:“打獵,從懸崖掉下去,石頭太鋒利了,從腿上切了下去。”
斯有歡觀察着傷口,聽完元禾的解釋,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這也太倒黴了一些。”完全看不出肚子裡正哎喲喲地嘲諷,瞎話都編不像,一會給你治成長短腿!
她心疼地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看了許久,正當元禾以為她是不是入定了的時候,斯有歡道:“麻沸散就一點了,待會我要把你綁起來,防止你藥效過了亂動。”
元禾瞎話編了一套,對方居然真的信了。他心裡開始猛烈地打退堂鼓,擔心自己這一把賭得太大,把腿搭進去。他看着斯有歡珍寶一樣握在手上的瓷瓶,還是咬了咬牙道:“既然不夠,你就直接綁着我,我醒着看你治。”萬一有什麼不對的,他還能及時制止。
斯有歡看傻子一樣打量他,随即明白了對方的擔心。這麻沸散要酒,她這會缺錢,用完了這點下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出買酒的錢來,既然對方一番好意,她自然不好拒絕。人家關羽刮骨療傷,這位有遠大前程的小施主效仿下以後沒準也是個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