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中的風涼意味毫不遮掩,也不管陸為安是不是會生氣,斯有歡打開藥箱,讓周氏點了油燈,麻利地陸為安紮上兩針全做止痛,三兩下穿好針,真的将陸為安當牲口一樣給縫合好了。
縫完收拾東西,斯有歡顯而易見地有些愣神,陸為安一直都很警惕,雖然被斯有歡的醫術驚了一下,但一直惟恐斯有歡在自己的傷口上作什麼手腳。此刻一見她這樣,立刻質問:“怎麼了,你沒給我治好?”
斯有歡聞言翻了個白眼:“我是在想,你傷的又不重,我這麼急着給你縫合做什麼。”
周氏:?
“拖到明天,我這燈油起碼可以省下來。”
陸為安陸世子兩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會比不上一點燈油,他立刻反擊:“多少錢,我給你就是!”
“三錢銀子!”談錢斯有歡最開心,立刻坐地起價。
陸為安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對方在訛自己:“你這燈油這麼值錢?”
“現在是半夜,按理我該在睡覺,這個起夜費你得算吧?診金,藥錢,縫合費,加上正殿破了的門還有那個燭台,三錢銀子哪裡貴了?”
陸世子從來沒有被人當面這麼算過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斯有歡。
别看此人現在躺着,到底是有身功夫的,周氏怕斯有歡太咄咄逼人将人惹怒了不好收拾,想打個圓場,陸為安卻道:“不過三錢銀子,我給你就是!”
他摸向腰間錢袋,立刻面露尴尬,糟糕!那劫匪好死不死,不知什麼時候劃破了錢袋,裡面碎銀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斯有歡見陸為安表情,心生警惕:“什麼意思,打算反悔?”
陸為安胸悶,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硬撐着道:“錢袋破了,我先欠着,日後再還你!”
他頗為尴尬,一瞥元禾,居然看到他臉上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斯有歡靜立片刻,轉身出去。周氏腦子裡一鍋糊粥,正不知道該如何,斯有歡拿了張紙回來。
“喏,畫押。”
陸為安看着上面鬼畫符一般的字,辨認了一會:“當歸三錢,生地三錢,生姜八片,活血調經?”念到最後,聲音已然走了調。
斯有歡聽着不對勁,拿回來瞄一眼,翻過了面又甩到陸為安面前:“錯了,是這一面。”
陸為安瞪了斯有歡一眼,又看紙上寫着:“欠銀五錢,月息一厘?”簡直不可思議,“方才不是說三錢嗎?”
“筆墨紙硯不要錢?”斯有歡理所當然,“我這破廟,眼下筆墨緊缺,還得給你寫個借據,這錢不得算上?”
陸為安這幾年在軍營裡曆練,自覺染了點兵痞氣,連皇帝舅舅都說他有時像個混不吝,可如今面對斯有歡,有了秀才遇到兵的感覺。
“你這筆墨這麼值錢?方才那五人劫道,都沒你這麼狠!”
斯有歡嗤之以鼻:“此乃我師父遺物,萬金不換,用一張少一張,我平時視若珍寶!是不是你自己答應了給錢又不肯掏,這才不得已寫欠條的?你要是幹脆掏了錢,我是不是不用拿我師父遺物?既然我為此多了額外的花銷,是不是該算在你頭上?”
陸為安:“……”這是什麼強詞奪理?
元禾用手捂住了嘴,眼神難得地有些飄忽。
周氏腦子轉了半天,沒想明白斯有歡怎麼算的,但她肯定地說道:“空餘,你好像主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