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有歡桀桀笑了幾聲:“真好玩。”
陸為安這才反應過來被耍了,氣哼哼站起來,又見斯有歡把原本自己那顆蛋吃了,問:“這不是我的麼?”
斯有歡翻個白眼,一個字都不想跟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掰扯,當着他的面把最後半個雞蛋塞進嘴裡,徑自去洗手。
陸世子很不高興,尤其瞧見了元和居然比他多吃了一個蛋,心裡就更不滿——怎麼,自己一個世子,連這個護衛都比不上了?
但陸世子畢竟不是個毛頭小子,這點顔面之氣不過須臾,又覺得有些暗暗的好笑,你斯有歡與此人不知道做了什麼買賣,覺得自己穩坐釣魚台,卻不知這個兩面三刀的壓根不準備履約,純當你是冤大頭。也不知真相大白那天,斯有歡是什麼表情,一定很精彩!
這兩個蛋讓斯有歡清湯寡水的腸胃再度逢春,也讓她回了神,眼下庵裡三個人,她守的哪門子的齋戒!當即興高采烈地在門後地裡下了套子——以前避諱無境還得去山裡,這會饞蟲上腦,就近取材。于是一邊哦彌陀佛,一邊給兔子去毛。
斷腿的和手傷的看着她手腳麻利地三兩下處理兔子沖淨血水丢進鍋裡,然後滿院子搜刮草藥丢進湯裡,心頭都有些難言的震撼。可惜兩人互不待見,各懷鬼胎,肚子裡對斯有歡的腹诽根本無從交流,隻對視一眼冷哼一聲又迅速轉開。
要說斯有歡不計較起來也确實不計較,兔子炖爛,她先給自己撕了條兔腿,夾了幾筷子綠葉菜,就着糙米粥呼呼喝了一口,見兩人巴巴看着,心裡好笑:“趕緊吃呀,剩下的你們分了。”
兩個少年立刻動手,生怕晚了一步對方多吃一口,斯有歡眼見桌子不保,不得不警告:“不許弄壞家具!”兩人這才安份了些。
三人動作都不慢,一鍋兔子湯很快見了底,斯有歡正打飽嗝,元禾和陸為安同時看向了正殿方向,斯有歡立刻警覺起身,眨眼間将吃剩的骨頭悉數掃進竈膛,喝得沒剩幾口的湯潑到了銀杏樹下,順手又将碗筷全泡進水裡,毀屍滅迹的動作看起來非常娴熟。
“你菩薩都不怕,還怕人?”陸為安忍不住開口譏諷。
斯有歡給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菩薩不會開口計較,但人會。菩薩的香火可不能因為你們倆耽誤了。”
說的好像你沒吃一樣。兩個少年同時腹诽。
來人已經繞來後院,還是陸氏,手上居然還有個包裹。她進來就瞧了瞧兩個少年,然後低頭一直走至斯有歡身邊,将她拉到旁邊道:“我回了村子,聽周嬸說居然有兩個人。不行,我放心不下你,便與裡正說了,搬來庵裡住。”
她瞧了眼後面兩個不遠的少年,又道:“周嬸也想來的,隻是她兒子被派去開田了,她得幫襯着,這才沒法來。”
太陽已西沉,陸氏又把衣服收拾來了,斯有歡隻好答應:“那周姐姐就與我一起吧。”
陸氏于是又在庵裡住了下來,隻是每日要早起下山幹活。她每日睡前,必定要嚴查門窗,還要将屋子裡唯一的條凳拖到門後頂住,雖然隔壁那兩個一腳就能踹開,但斯有歡心想這到底是陸氏一片好心,隻由得她去。半夜暑氣未消,好在未修複的屋頂能通風,不然難免睡得不夠踏實。
陸為安在庵裡住的這幾日,哪哪都不痛快,唯有一點,斯有歡每日早晚給他檢查傷口上藥,他這傷居然好得飛快。軍營裡傷病難免,治傷對他來說不是新鮮事,但自己傷口愈合之迅速,疤痕之整齊,确實是前所未有。
陸為安為了印證,還特偷偷瞧過元禾的,針腳整齊,疤痕平整是他前所未見,很難不讓人佩服。
斯有歡如此精湛的醫術,陸為安對此居然一點不驚訝,在他心裡早已認定,客棧裡對着他說“不知所謂,寡廉鮮恥”的女孩,不會是個平庸之輩。
所以,上輩子她是不是也借了個由頭跑出了丞相府?那這一世,又為什麼會将自己從水裡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