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督糧右使。”陸為安道。
斯有歡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官職,但既然有官職就是她惹不起的人。她立刻當自己什麼都沒說,一心吃飯。
不用詹仁傑說,陸為安也知道帶着斯有歡行軍極不合适。可他不能讓斯有歡跟着元禾回定金,一來玉玺是她師父留下的,斯有歡未必什麼都不知道,二來要是讓斯有歡離開他的視線,沒準她就偷出玉玺跑去南越了,元禾那個蠢貨定然看不住她。
“帶着她有用。”陸為安搪塞詹仁傑。
詹仁傑更是驚訝,上下打量斯有歡,不明白她能有什麼用。
陸為安把他頭扭過去對着篝火,扯開話題:“你家裡怎麼舍得你出來?你奶奶能答應?”
詹仁傑知道他是扯開話,順着說:“那不能答應。我老爺子帶了消息回去,當即就要尋死覓活。後來是我說,我要再厮混,說不上好的親事,她這才放人。”
詹老夫人最親的就是這個孫子,什麼好的都給詹仁傑,娶媳婦一事上自然不能落人于後。但他整日跟着陸為安泡在軍營,陸為安沒有職位,他就也沒有職位。但陸為安有個世子的頭銜,又加上有張俊俏的臉,定金裡适齡的姑娘眼睛都在陸為安身上,聽見“詹仁傑”三個字那是一連串的不不不。
“你倒是聰明。”
“說起這事來,你還得謝謝我。”詹仁傑想起來此事還沒邀功,“你猜要是我不來,這右使就落誰身上了?”
這還用猜?
“陸為邺。”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陸為安喝水的動作一頓,他想起點事來,下意識去看斯有歡。斯有歡還在跟響餅較勁,仿佛根本沒聽兩人的對話,頭都沒擡。
“幸虧我到的巧,我我爹帶我去議事房的時候,你爹正和聖上提議讓陸為邺擔任右使和你彙合。我要是沒去,聖上說不定就應了。”
“那你是怎麼搶的差事?”
“我說陸為邺讀書比功夫好,不像我,是個純武夫。他得準備考狀元,别耽誤了。”
陸為安笑出聲,這一世他求了舅舅,将他放到軍營曆練,表面上連書都不讀了。劉琴瞧他荒廢學問,就讓兒子文武雙全,妄圖壓他一頭。
“這事要是被劉琴知道了,她會恨死你。”陸為安涼涼道,他都能想象出劉琴的表情。
詹仁傑笑得賊兮兮的:“恨吧,我還能将她放在眼裡?”
“我爹呢?他沒出聲?”
“那肯定不會,我看鎮國公很想讓陸為邺來,隻是皇上說正好有另外一件事,交給陸為邺,比讓他當督糧右使更合适,他這才罷了。你說會是什麼事?”詹仁傑有心打聽,但時間隻夠他回家收拾東西順便安撫下祖母。
“我大概知道。”陸為安将詹仁傑湊過來的臉推開,“暫時說不了,等差事辦完回定金你就知道了。不是大事。”
元禾和陳百戶壓着人和玉玺回定金,自然要有人接應。舅舅大概會讓陸為邺跟着接應人馬一起,也算是全了鎮國公的面子。元禾和陸為邺,陸為安無聲地笑了下。
提起陸為邺多了,詹仁傑就也想起來些往事。他像陸為安一樣,伸着脖子看看斯有歡,湊近了陸為安壓着嗓子:“你是想把她帶回定金,你真要娶她?”不能吧,當年不是說權宜之計麼?鎮國公能答應?不過她現在跟着陸為安跑來靖城,以後是不是不嫁也不行?
陸為安低咳了一聲,擔心斯有歡聽見,隻用眼神威脅詹仁傑,閉嘴!
詹仁傑跟陸為安同進同出這麼多年,算是能猜到他幾分心思。隻是這會吃不準,自己猜中了幾分。算了,詹仁傑心大地想,左右一個丫頭,掀不出風浪。
斯有歡低頭安靜啃餅子,将牙齒磨了又磨。
陸為安這幾天沒日沒夜地趕路,這會終于能歇腳,吃了點東西逛了一圈就靠着運糧車睡了。斯有歡睡在另一個車輪邊上,睡得比他還早,因為一路颠得夠嗆,還非常沒骨氣地趴在地上,以拯救身體某個部位。
十一月的夜已經涼了,斯有歡身上是陸為安随意丢給她的一條行軍毯,并不多暖和。即使是日夜兼程的疲累,也沒讓她睡踏實。扭來扭去找不到暖和的位置就罷了,還老覺得身邊有人。
斯有歡猛地睜眼,身邊果然有人!陸為安大半夜的不睡覺,就蹲在她旁邊,全神貫注地不知道看什麼。
汗毛林立的危機感讓斯有歡第一時間捂住了嘴,察覺到她醒來的陸為安見她如此謹慎,也不再分心給她,隻無聲地指了指身後的車底。
斯有歡立刻明白,連滾帶爬地躲了進去,努力将自己縮成一團,警惕地看着陸為安目光的方向。黑黢黢的一片,瞧不出什麼。她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雙手環抱自己搓着身上的雞皮疙瘩。
漸漸的,在風吹過草叢的聲音中,斯有歡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來。她目力沒陸為安好,看不出什麼,隻是神經繃得越來越緊。眼角突然冒出個影子,斯有歡驚出一身汗,轉過去發現也是一副緊繃狀的詹仁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