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蒙的腦子終于有了結論,看來是有埋伏。
是北齊膽子太大,入境大周跑來截糧草?這應該還是在大周境内吧?斯有歡想了想,沒出吧?
短暫的愣神讓她錯過了月下兵器反射的寒光,等她反應過來,陸為安已經喊出了“殺”字,人也不見了蹤影。
兵器相碰的金鳴聲就在幾丈外,斯有歡縮在車底,聽着兩方人馬短兵交接,發出不絕于耳的慘叫與呼号,看着落在周圍帶着火焰的弓箭,她死死咬着牙,一聲不吭,隻警惕有沒有人靠近自己。
這一夜格外漫長,地上開始微微泛白時,響起一個突兀的口哨聲,交戰的聲音立刻弱了下來。
結束了?斯有歡豎着耳朵,的确隻剩下追趕的聲音,雜亂的腳步聲由近及遠,應該是追出去一段,不久後這些腳步聲又快速返回。很快回到了糧草車隊旁。
“清點一下,有沒有損失。藥官治傷。”陸為安道,他一身濕汗,看手下兵士清點糧草。環視了一圈後,發覺少了個人,幾步來到最前面的糧車前,蹲下一看,斯有歡居然還老老實實地蜷縮在下面。
“沒事了。”
斯有歡見來人是陸為安,這才長長松了口氣,手腳并用地從車底爬了出來。見糧車上七零八落地插着弓箭,頓時脖子一緊。
“這麼激烈!”斯有歡感歎,還好昨晚沒有睡死,不然夢裡就……沒準就回去了呢?
這麼一想,居然也有些遺憾。
因為實際情況脫離認知水平太多,斯有歡雖然看起來面無表情,但思維已然瘋化。
糧草車上都蓋了防水油布,火箭不能輕易點燃,清點下來,幾乎沒有損失。詹仁傑松了口氣。但屬下來報:“詹右使,有幾個兄弟傷口較深,藥官說治不了。”
“媽的!”詹仁傑罵了聲,提着刀,“治不了我帶着他幹嘛!”他幾步到了藥官前,拿刀抵着人脖子:“庸醫!你說你是最适合随軍去北齊的,這還沒出大周,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黃思成滿腹委屈,雙腿打顫:“軍爺,我是主治内科的,擅長傷寒病症。此次冬季北征,的确是我最合适啊!”
“那我兄弟的傷怎麼辦?你隻會治傷寒不會治外傷?”
黃思成也急:“傷口淺的好說,我能先上藥做簡單的處理,與大軍彙合後,定然有郎中縫合。隻是傷口深的……”定然出血過多,或者路上感染,他也沒有辦法。
“傷口深的在哪?我來!”
不同于男人咋咋呼呼的聲音,清靈的女聲突然插,進來。詹仁傑回頭,居然是斯有歡,陸為安就在她旁邊。
“她?”
詹仁傑壓根不信斯有歡說的話,問也是問的陸為安。
“把藥箱給她。”陸為安看着地上躺成一排的傷員,臉色不甚好看。
黃思成這會是誰來都行,他連忙拿起藥箱遞過去。一眼看出這是個男裝打扮的姑娘,昨日是聽說世子帶了個尼姑,莫不就是這個?尼姑治傷?
“勾針和桑白線都有吧?”
“有有有!”黃思成一聽,知道這些起碼不是個完全的外行,連忙打開藥箱将東西找了出來。
“你給我打下手,把線和銀針處理好。”
黃思成隻猶豫了一下,就立刻蒸線。督糧官都開了口,他反對個屁?不就打個下手麼,治不好起碼不算在他頭上。
詹仁傑揪着陸為安的衣袖往後退了兩步,隻用氣音問:“真能行?”
陸為安點了點頭,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詹仁傑從不懷疑陸為安,但對斯有歡的印象仍停留在那首順口溜上。這妮子以前說好聽是憨,說難聽是蠢,腦子這東西又不是随着年齡長大就能長出來的,否則謝培文就不會從小蠢到大了。難道是在庵堂裡得了什麼仙緣?
詹仁傑有些焦躁,還沒出大周就遇到了埋伏,如果有兄弟在大周境内沒了,他心裡……詹仁傑腦子裡七想八想的頭緒萬千,目光卻一直随着斯有歡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