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眼也不行，你這樣他萬一有個好歹算誰的？”

“怎麼會呢？”張志澤心說傷兵營那麼多人睡一個通鋪，不修邊幅的漢子多了去了，誰有萬一了！

“會不會的不由你說了算，我說了也不算，但你要進來，就得洗一洗，起碼換身衣服。”甲胄是擦了，但溝溝壑壑裡血污堂而皇之地挂着，身上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這要是哪個護士穿過來瞧見了，這會鞋底子已經飛過去了，可不會管你是将軍還是皇帝。

陸為安慢了一腳到，就見張志澤和斯有歡隔着條門縫，居然也有劍拔弩張的氛圍。他沒吱聲，先聽了會，這才明白緣由。

張志澤就是心情再好，這會也已經想把門踢開進去了，一個丫頭，居然敢攔在他面前！

陸為安一捅邵郎中，輕聲道：“邵郎中，你給勸勸将軍。”又對詹仁傑使眼色，“快去拿件幹淨衣服。”

邵郎中被陸為安推搡到前面，輕聲道：“将軍，斯郎中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什麼道理！”張志澤心急，沖着邵郎中吼了一嗓子，将邵郎中吼得直接沒了聲。他尴尬地瞥向陸為安，以示自己無能為力。

“将軍。”陸為安上前行禮，“斯郎中也是為了陶副将。”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還能把人看壞了不成？”張志澤心裡直冒火，這是哪裡來的說法？

陸為安内心更偏向張志澤，不過是看一眼的事情，如今這時候，哪有功夫忙斯有歡說的那些。但他仍勸道：“斯郎中平時就愛幹淨，這幾日給陶副将擦洗消毒，也費了不少功夫。”

“我又不碰他，我就看看。”張志澤耐心盡失，幹不幹淨的都是娘們的事，這時候提起簡直是不識時務。

斯有歡冷眼旁觀，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也是腦子壞了，跟個倔驢較這沒用的勁，更何況此時兵荒馬亂情況特殊，不如各退一步。

“将軍，你這身實在不能進來。”斯有歡語重心長，“陶副将五行屬金，您一身甲胄也是金，傷他的箭羽也是金，三金相聚，于陶副将傷病大不利。”

準備罵她放屁的張志澤卡了殼：“什麼，我克他？”

斯有歡心想有這功夫衣服都換完了，還能順便洗把手，正經事不做，非得磨嘴皮子。

“可不，換做平常也算了，但陶副将此時才從鬼門關走過一遭，氣虛體虧，這種沖撞是不是能免則免？”

張志澤立刻問邵郎中：“邵郎中，是有這個說法？”

實在沒轍的時候，也确實用藥上會考慮些，可那一般都是死馬當活馬醫。這會……邵郎中腰上被捅了一下，眼角瞧見旁邊的陸為安，邵郎中急忙道：“是，是，是有這個說法。”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張志澤轉身，“來來來，給我把卸甲！”

“衣服來了，衣服來了！”詹仁傑隔老遠就嚷嚷，手上是件洗得發白的麻衣長衫。

“來得好來得好。”張志澤手上解着帶子，又讓開點讓斯有歡能看見拿件衣服，“這個行嗎？”

“行行行。”斯有歡心道，把你身上的味道和髒污遮掉怎麼都行。她和陸為安對視了一眼，同時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點無奈。

收拾了一下的張志澤這才被放進門，斯有歡讓他站在三步遠外：“趕緊說哦，他才醒，說話太多浪費精力。”

作為主治的斯有歡處處為病人考慮，這位病人卻已經掙紮起身行禮：“末将有愧！”

髒話差點吓出口的斯有歡上前将人按了下去：“你給我躺着！”

“我有話對将軍說，你讓開！”陶玦對她卻根本不假辭色，“讓開！”

斯有歡氣得深吸口氣，那廂張志澤也忙道：“陶副将，你躺着說話！難道還想傷口裂開多躺幾天！”

“外面齊兵圍城，你是想借病偷懶？”

當頭一口帽子扣得陶玦眼冒金星，一時失察被斯有歡按回了床上。

“我不是！”

“你躺着說，躺着說！”張志澤也勸他。

陶玦深吸了口氣，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隻覺得劇痛。一開口嘴裡也有鐵鏽味：“齊兵不對！”

“怎麼？”

斯有歡攔在兩人之間，一邊注意着不讓張志澤靠近，一邊豎着耳朵聽陶玦說話。

“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多火油，還有箭！”陶玦說話明顯氣虛，剛剛吼斯有歡的一嗓子耗盡了他的力氣，這會竭盡全力，也不過是比蚊子叫大聲一點。

“此番圍城，不像齊兵一貫作風，我懷疑有内情。”陶玦說完話，喘如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