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城内駐軍所，陸為安拿着令牌直接入了内堂。斯有歡居然也在，正将詹仁傑堵在廊下。詹仁傑一臉苦相，恨不得把頭搖成撥浪鼓，一擡頭看見陸為安，兩眼放光，整個人都活泛起來。

斯有歡搶在他前面開口：“你回來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陸為安肩上扛着人面無表情地繞過她：“我沒空，待會。”

斯有歡側身避讓，恰好與楚源灰敗的臉相對。

詹仁傑生怕斯有歡繼續纏着自己，迅速跟上，他疑惑地瞧了瞧後面：“其他人呢？”

“可能死了。”

詹仁傑頓時覺得剛剛自己的為難都不是事，這人，叫什麼來着的，就這一個活着了？難怪陸為安臉色差成這樣。

張志澤與闾城守衛軍将領易成鵬就在堂内等着。陸為安行禮都顧不上，進門擡手想将人甩在地上，斯有歡在後面大叫：“輕點放，他要死了！”

易成鵬比張志澤要矮一點，人很壯實，宅額牛眼，整個人看起來兇神惡煞。他歪頭打量斯有歡，不耐煩道：“哪來的這麼沒規矩，拖出去打軍棍！”

陸為安聽清了斯有歡的話，暗道不好，依言非常小心地将人放到了地上。

張志澤按着易成鵬解釋：“易将軍，這是斯郎中，陶副将就是她救的。”

“她？”易成鵬自然也看出了這是個女人，起先還以為是詹仁傑帶來的相好，大局關頭，詹仁傑既然這樣胡作非為，就别怪他幫他快刀斬亂麻。

“是。”張志澤繼續解釋，“陸都尉特意帶來的郎中，醫術很高明。”

易成鵬将信将疑，聽得陸為安問：“有沒有辦法救他？”

“内出血。”斯有歡蹲下對着楚源一陣扒拉，搖了搖頭，“你還有話問？那得快點了。”

“把他弄醒！”陸為安當機立斷。

“去，給我拿個藥箱。”

斯有歡這麼一說，詹仁傑已經很有眼力勁地蹿了出去。

斯有歡瞧着那支沒入楚源後背的箭矢，有些疑惑：“這箭你拔過？”

陸為安搖頭，被利器紮傷，不要随意拔出是常識，他斷然不會那麼蠢。

斯有歡也奇怪，她在楚源背上小心地檢查了一遍，終于發現症結：“中箭之前，他背後受過傷？”

“我踢了他一腳，可能把他骨頭踢斷了。”

斯有歡了然，迅速做出判斷：“斷開的骨頭應該紮傷了哪裡，按理他會因為失血在半路就死掉。但這支箭紮了進去，剛好卡住了傷口或者壓住了斷骨，這才使得血液沒有大量噴湧而出。”但情況也沒有好多少，畢竟現在隻是比噴湧的情況死得慢一點而已。

“我需要他活着，我有事問他。”陸為安道，他想了想，“一炷香也好。”

斯有歡瞥了眼張志澤和易成鵬，點頭道：“好，我盡力。”這人已經幾近休克，強行叫醒會因為各種原因加速流血，隻能止住血，緩一緩他咽氣的速度。

詹仁傑風風火火地拎着藥箱跑回來，後面跟着氣喘籲籲的黃思成。

斯有歡搶過藥箱打開，拿出銀針與刀。銀針刺入楚源幾處穴位後，她将破刀拿在手上，在衆人毫無準備時，從背後一刀切入楚源的皮肉，劃開了一道巴掌大的口子。

鮮血汩汩而出，很快在斯有歡的腳下積了一灘，獨屬于鮮血的腥鹹味彌漫在房中。斯有歡在幾人的注視下，将手伸進傷口，準确地摸到了斷骨，她用手感受着斷骨附近的組織，找到出血點後，以獨特的手法按住傷口。

片刻後，傷口的血止住了。

雖說屋裡的人，過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做的也是砍人頭的活，但捏住一個活人的内髒……

“你，在人中下針，讓他醒過來。”斯有歡招呼黃思成。對于衆人的異樣毫不在意，她徒手止血在院中可是出名的，誰不想觀摩呢？

震驚至極的黃思成依言上前，小心謹慎地幫着斯有歡将人扶着坐了起來。斯有歡以跪着的姿勢，維持着徒手止血。

“一炷香。”她對陸為安道。

易成鵬先前還在質疑斯有歡，此時已經有些瞠目結舌，這，這是怎麼說的！

楚源悠悠地醒了過來，有些今夕不知是何夕。他似乎毫無察覺自己身體的處境，目光對上張志澤和陸為安時，心虛讓他想立刻逃走，卻發現自己一點動不了。

不對，不是動不了，而是身體根本沒有知覺！楚源終于想起來，自己好像被陸為安踢了一腳！

“别動。”斯有歡在他身後說道，“你被踢傷了，想要活命，最好問什麼答什麼。否則，就算救回來，下半輩子也站不起來。你自己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