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中的挑釁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喬郎中根本不會錯過,他立刻感覺到被真槍明刀地下了戰書,當下挺了挺腰杆。
平時挺多話的邵郎中為難得詞窮。
黃藥官打哈哈:“藥箱是吧?你等着,我去取給你。”
詹仁傑心裡其實也不明白,不懂斯有歡怎麼瞧一眼就覺得不對,他這左看右看,都覺得此人不過是睡着了。旁邊的傷員伸着脖子停了好一會,好奇地問:“他是病了嗎?”
斯有歡轉身打量說話的這位,看了一會道:“你恢複得不錯。”
這位皮膚黝黑的大漢當下得意:“那可不是,咱身體好!洪郎中給我治的!”他擡了擡腳,我看他呀,老是睡覺,睡多了吧?動動就好。”
不吱聲地洪郎中這時才驕傲地擡了擡頭。
斯有歡聞笑眯眯的,隻當沒看見。至于床上那位其實是在昏睡,傷口已經呈現感染症狀,她要是來得再晚些,就該化膿了。斯有歡打量四周,這裡也不合适做什麼,轉頭對詹仁傑勾勾手:“剛剛路過的沒人的那個房間騰給我用。”
她語氣理所當然,一點也沒覺得自己使喚詹仁傑有什麼不對。
身邊圍着幾個人,大聲說了這麼久的話,床上的人硬是沒醒,詹仁傑覺得這要麼是缺心眼,要麼确實需要再治一治——人命當前,就不跟這個沒大沒小的丫頭一般計較了。
寬慰完自己的詹仁傑出門去給斯有歡騰屋子。
誰知斯有歡跟着他一起出門,并且這樣那樣的一通要求,把他支使得團團轉。等斯有歡說行的時候,詹仁傑一身是汗的忙了快兩個時辰。
他推開門想坐會,斯有歡趕雞鴨鵝似的趕他:“别進去,一會再給弄髒了。”嫌棄的意思毫不遮掩。
詹仁傑詹大少爺,雖然他爹職位不高,但也沒被人這麼嫌棄過,差點跳腳。被抓來幫忙的江寶沒安好心地在旁邊拱火:“這房間這麼幹淨,還要這麼打掃,将軍都沒他這麼講究。”
斯有歡斜着眼看這個倒黴孩子,笑眯眯點點他:“等我忙完再來收拾你。”
她一直也沒跟江寶說過話,隻對着詹仁傑說要這樣清掃,要那樣幹淨,細聲細氣的,好似除了啰嗦話多,沒其他的能耐。突然被點到的江寶一挺胸:“爺們能怕你?”
斯有歡又沒搭理他,好似就是放了個沒用的也不怎麼有威脅力的狠話。又支使着兩個人把人擡進房間,自己再仔細洗了手:“黃藥官,幫個忙呗。”
黃思成能說什麼呢,這小丫頭人不大,但露過兩回手,手藝給黃思成當師父也不是不行。按着命令去洗了手,還被勒令換了身衣服,這才進了收拾出來的房間。
邵郎中和洪郎中兩人旁邊瞧着眼熱,尤其是邵郎中,見識過斯有歡的本事後一直想偷師,但人家是個姑娘,自己總往她那湊根本不合适,隻好在門外望眼欲穿。喬郎中對于兩人的表現很是不屑,連說了幾句,世風日下,一甩袖走了。
黃思成看着斯有歡幹脆利落地下刀,一股膿血從劃開的傷口裡噴出來。他連忙拿着紗布去按。
“居然真的化膿了!”這程度,要是再晚幾日,那人恐怕要保不住。
斯有歡做手術一貫不喜歡出聲,由着他把膿液吸掉,又将切開處的腐肉切掉。兩人配合,将感染的創面清理完,斯有歡将傷口重新縫合。
黃思成仔細瞧着,這手法又不一樣了。
“好了。”斯有歡道,“多注意消毒,那天野外縫合的,這種情況難免。”她嘴上向黃思成解釋,心裡卻覺得還是應該自己來做護理。沒想到當年被護理部的大護士小護士兇神惡煞的教育,居然有一天能用上。
感謝各位護士姐姐,果然是技多不壓身。
雖然護士們看見她吃旺旺雪餅就争先恐後地用鞋底子抽她。
傷口處理連半個時辰都沒用上,門外的江寶見兩人出來,嘟囔道:“就這麼會?還不如打掃房間時間長,真是瞎折騰。”
斯有歡打水洗幹淨手:“有面巾嗎?”
“你怎麼娘們唧唧的?衣服上擦一擦不就行了!”江寶皺着眉頭,“事兒太多了,爺們可不照顧你,爺們是要上戰場的人!”
斯有歡聽從了他的建議,一邊甩手一邊走向江寶,在他嘀嘀咕咕的說話時,将他的手攥在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