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成鵬摸着下巴:“你們這是打算,夜襲?”
“此次寶霖的軍備太過充沛,前次摸進城中,并不知道他将糧草火油安置在何處,所以陸世子這次前去,是想找機會摸進城裡。”
易成鵬聽完眉頭打了個結:“你都摸清楚了,為什麼不直接進城,将一切查探清楚?跑來跑去,這不是瞎耽誤工夫嗎!”
陸為安立刻表現出一副後悔又糟心的模樣:“幹糧沒帶夠,人也太累……隻好先回來緩一緩。”
易成鵬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也是,鎮國公金尊玉貴的世子,來邊城求點功勳好回定金繼續養尊處優,能吃得住苦才奇怪。
他又問:“那換防圖呢?”
陸為安更尴尬了:“還沒來得及寫下來。”
易成鵬簡直要拍桌子,熟知他脾性的張志澤立刻打圓場:“陸世子經驗不足,一時考慮不周也是有的。世子不如趕緊回去,先将寶霖換防時間寫下,再做歇息,後面的事我來安排。”
“是!”
陸為安和詹仁傑退出來,聽見議事廳中的易成鵬道:“哼,我看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換防一事都不确定是不是探查清楚,張将軍你還是要謹慎一些。别再因為一個草包,把手下的将士折進去!”
詹仁傑聽得嘴角一抽抽的:“他聲音那麼大,是故意要你聽見的吧?”
陸為安淺笑:“越大越好,就怕他聲音不大。”
詹仁傑是真困,他和陸為安商量:“那能不能睡醒了起來再記錄?”
陸為安伸手搭在他肩頭,将他勾過來:“那不行,睡醒了我怕你忘了。”
詹仁傑悲痛欲絕,陸為安推着他往前走:“不行讓斯郎中給你紮一針。”
兩人在房中寫寫畫畫約莫一個時辰,這才将靖城東門與南門的換防時間寫清楚。詹仁傑幾乎是在寫完最後一字的時候就倒了下去,筆墨畫出長長的一撇,暈染開了一片。
陸為安也幾乎力竭,打着哈欠收拾完紙筆,順手将詹仁傑提溜到了床上随手一扔,這才睡着。
一覺到半夜,陸為安忽然睜開眼,照例将詹仁傑一腳踢醒:“幹活了。”
詹仁傑捂着屁,股:“能不能換個方法?”
“矯情。”陸為安已經走到門邊,一開門閃身閃了出去。
門不過開了一臂距離,詹仁傑也側身出門,順手無聲地将門關上。比起三天前兩人大搖大擺的出門,現在幾乎和做賊沒兩樣。貼着牆隐在陰影中,悄無聲息地出了軍營,又幾次驚險躲過巡防,兩人終于到了西門牆角。
詹仁傑擡頭看了看,用眼神問陸為安:硬爬?
陸為安根本不看他,從攜帶的包裹裡拿出鐵鈎一甩,勾上城牆,利落地爬了上去。張仁傑輕籲了口氣,跟着到了牆頭。兩人将鈎子收好,又蹲在角落等巡邏過去,再一個翻身,跟鹞子一樣無聲地落在了城外。
詹仁傑搖了搖頭:“今晚的守衛,得去領軍棍。”
陸為安一揚下巴:“走。”
兩人蹲在闾城外西北處的一片林子裡,靜靜看着月色下的林子。十二月的夜晚,兩人呼吸間都是一串白色的水氣。詹仁傑不是太确定,用手捂住嘴:“确定會有人?”
“不确定。”
他們兩人故意讓人知道他們去了靖城查探消息,回來後又大張旗鼓,借着易成鵬的嘴放出消息,換防時間尚未記錄,如果闾城内還有奸細,那麼奸細一定會抓緊時間,在明日天亮前,将消息傳去靖城。
這一切隻是陸為安的猜測,此時是亥時尾,應該不會來遲。
“會不會繞遠去别的門?”
陸為安搖頭:“去了也得從這走。”
的确,闾城與靖城距離很近,但除了西門,北門與東門有山,南門有河,想要繞遠,對于此時的内奸與傳遞消息的人來說,都不會做繞路的選擇。
地上開始冒出白霜,詹仁傑用手捂着嘴哈氣取暖。陸為安在一旁的樹枝上打坐,忽然寂靜的黑夜中響起一聲夜貓子的嘯叫。詹仁傑瞳孔一縮,不确定地看向陸為安。陸為安正側耳傾聽,仔細辨别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多時,又是一聲嘯叫,這次還伴随着翅膀撲棱的聲音,一隻體型碩大的鸱鸮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