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安不死心:“言辭動作和别的人不一樣的,也沒有?”
斯有歡順着他的話一想,那不就是自己麼?這小子跑來貼臉内涵?她認真地回答:“那就隻有我了。”
陸為安:“……”好在他原本不過是碰碰運氣,沒得到什麼線索,也不覺得失望。
“好,如果有什麼讓你覺得奇怪的人或事,記得告訴我。”
斯有歡點頭算作答應,分開後她腦子裡将事情盤了盤,看來抓内奸的活不是太順利。但她對于自己無關且幫不上忙的事從來都擱置腦後,很快就将事情放到了一邊。
回了房間,見幾個手腳利落的已經将地上的血迹擦幹淨,有遵照她的囑咐墊上破布,放了盆子,心情當下暢快了不少。
“斯郎中,你說黃藥官為什麼說第二天才能送藥?”江寶悄咪咪問,以往有人因為軍規受了罰,張将軍可是罰歸罰,治歸治的。
斯有歡想了想,問:“今兒送來的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應該都是闾城的守衛軍。”
江寶說完,斯有歡也不說話,隻拿眼神瞧着他,明白為什麼了嗎?
江寶表情空白了一會,像是在用心思考,片刻後恍然大悟:“噢!是藥都在靖城沒帶過來,所以得等去市集裡買?”
斯有歡表情一僵,居然還能這麼想?真是個人才。她微笑着拍了拍江寶:“孺子可教,你功夫還行吧?”
說到功夫,江寶立刻來了勁,袖子一撸,棉襖太厚,沒露出多少胳膊,于是勉為其難地硬是舉起胳膊:“你摸,我胳膊可硬了!”
斯有歡于是放心地點頭:“還好還好,腦子和體魄,總算是有一個。”
炫耀着自己的江寶沒聽明白,但斯有歡已經繞開了他,走到自己專屬的位置上坐下。他摸着後腦勺問自己,剛剛斯郎中是在誇自己吧?是的吧?
斯有歡将醫案一一紀錄又整理,喬郎中正邁着四方步走進來。他将二十來個傷員瞧了一圈,又看了墊着的紗布,面無表情地對徒弟囑咐:“給他們上點藥。”又高着嗓門道,“做郎中的,看見傷員也不治!”
這兩天在闾城,斯有歡沒少給喬郎中添堵,她仗着年輕手腳快,不停地搶病人,将病人都搶沒了。
喬郎中可不是那種覺得沒傷員就清閑的人,此事被他視為大忌,尤其是傷兵營這種地方,一個有醫術有追求的大夫,都恨不得拿根繩子圈起來,以警示外人這是自己的地盤,休要造次!
斯有歡這種行為,無異于外敵來犯,這哪能忍?但速度比不上之餘,還發現斯有歡收治的人比他們幾個收治的病人好得都快,喬郎中就更氣了!
他幾次試圖出手收拾斯有歡,但斯有歡不僅醫術上讓人挑不出錯,嘴皮子還十分利索。喬郎中那點雞蛋裡挑骨頭沒占到便宜不說,還反被斯有歡将了一軍,氣得老頭胡子都扯斷了好幾根,氣焰低了大半。
今天終于又抓到了機會,喬郎中忍不住要尋一尋斯有歡的晦氣——畢竟一個大夫,看到了病人不施救,算什麼醫者父母心!
斯有歡仔細将紙收拾整齊,折起的邊角也一一撫平,一邊又似自言自語地道:“一天天的,背着手,吩咐徒弟這,吩咐徒弟那,關鍵學問也不教,好意思說自己是師父。”
拿着藥箱過來的小徒弟嘴角抽了抽,趕緊将頭壓了下去,隻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喬郎中帶徒弟的嚴苛是出了名的,跟着他學醫,伺候起居是起碼,鞍前馬後是尋常,平時非打即罵也得生受着。
可誰當學徒不是這麼過來的呢?
斯有歡這話聽得人心有戚戚,畢竟躺着的都有新兵蛋子的時候,洗前輩上司的衣服褲衩從來都是必修,将碗裡的肉菜讓出去也是傳統,雖然熬成老兵之後也都這麼欺負新人,但說起來,對曾經的那段歲月中都是耿耿于懷。
喬郎中冷哼,順道檢查傷員的傷口:“年紀輕輕口氣不小,管天管地,就是不管治病!”
斯有歡起身,拿着醫案往外走,與喬郎中擦肩而過:“年紀大就是精神不濟,午時三刻才能上工,倚老賣老屍位素餐,也不吃點黃芪補補氣。”
兩人眼神都沒交彙,來回過了幾招。屋裡傷員大氣都不敢喘,都安安靜靜地聽着兩人陰陽怪氣,覺得這個屋裡實在是太冷了。
斯有歡身影消失在門口後,喬郎中的胸口迅速起伏了幾下,這才将心頭的火壓下去,這個臭丫頭!
斯有歡出門,想将醫案先拿回房間,江寶跟着她,幾次欲言又止,他還沒琢磨明白,下午斯有歡到底是不是誇他。斯有歡無意間回頭瞧見他糾結的表情,問道:“什麼事啊,這麼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