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寶急忙道:“你下午,是不是誇我了?”江寶佩服張将軍,可張将軍沒誇過他,他佩服陸都尉,可陸都尉也沒誇過他。現在他佩服斯郎中,如果斯郎中誇他了,那就是第一個來自他敬佩的人的誇贊,這很重要!
斯有歡回憶了一會,才想起自己對江寶說過什麼,這屁大孩子滿臉的希冀,就差把“快誇我”三個字寫在臉上。剛剛才譏諷過喬郎中不是好老師,斯有歡難得做回人,騙騙小孩:“嗯,誇你呢!誇你練得好!”
然後她就立刻後悔了,興奮異常的江寶跳起來,拉着她往背向房間的房間跑:“走走,斯郎中,我帶你去校場,練給你看,他們說我刀法可厲害了!”
想回房間收拾醫案,順便拿些幹糧墊墊肚子的斯有歡面無表情地警告自己,對着這個傻小子還是直來直去得好。
斯有歡被迫到了校場,正是操練間隙,即使是寒冬臘月北風呼号,操練得一身是汗的将士們穿着都很單薄,個别幾個特别魁梧的,甚至幹脆脫了上衣。
江寶除了腸子直了點,能吃苦,天資不錯,算是靖城守衛軍的開心果,一進校場,立刻有将士叫他:“江寶,怎麼才來,偷懶是不是!”還想揶揄江寶幾句的聲音戛然而止,這,是個女人吧?
“陸都尉讓我跟着斯郎中,我最近沒空。”江寶樂呵呵地解釋,對衆将士異常的沉默毫不在意。
斯有歡由他拉着自己,對于聚集在身上的視線視而不見,隻是感慨真臭啊——一群大老爺們練得揮汗如雨地聚集在一起,味道簡直是刺鼻,即使是在校場這種開闊的地方。
周貴眼裡滿是異色,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來,這可是你自找的!
他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餘二郎:“看出來沒有,這是個娘們。”
餘二郎已經将斯有歡上下打量過幾遍:“這是不是最近說的那個傷兵營的女郎中?”
“就是她吧。”後面的嶽山湊過來,“就是救了陶副将那個。”
周貴将笑容藏起來:“對,逗一逗,給兄弟們找個樂子?”
嶽山假意輕咳了聲:“算了吧,被張将軍知道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怕?”周貴挑釁。
“我怕。”嶽山一縮頭,“也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并不受周貴的挑釁。
餘二郎也勸他:“大庭廣衆的,做什麼都有那麼多人看着,何必給自己惹麻煩。”
周貴失望地翻了個白眼:“膽小鬼。”
餘二郎仍勸:“我聽說陶副将要報恩,打算收她做義女。”
周貴冷笑了一聲:“正好,我給陶副将做幹女婿!”
江寶從武器架上取下一柄大刀,别看這小子直愣,刀法卻是實打實的行雲流水。斯有歡這種門外漢,也覺得不錯。她就站在兵器架旁,被迫看着江寶的表演,等江寶一套斷風刀打完,她還很給面子地拍了拍手:“不錯不錯。”
江寶樂颠颠地現完寶,這才後知後覺:“怎麼好像大家都在看我們?”
斯有歡疑心這小鬼頭的神經用鐵杵做的,這麼多視線他居然才發現。
“他們是不是都在看斯郎中?”江寶觀察了一會,不确定地問。
“對,畢竟郎中不來這。”斯有歡對于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這件事從來沒有壓力,手術室裡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觀教學,她要是手抖一下,也輪不到她做最年輕的外科主任。她說不該來校場,純粹是因為這裡太遠,不符合她兩點一線的習慣。
江寶嗅出了點異樣,終于反省自己不應該這麼沖動把斯郎中帶到校場裡,确實,他長這麼大,從來也沒在校場裡看過郎中,受傷昏倒什麼的,都是擡去郎中那的。
他不好意思地道:“斯郎中,那我們走吧。下回沒人的時候,我再耍一段花槍給你看,我槍法也很厲害!”
“好好好。”斯有歡哄孩子也不過腦子,“難怪讓你跟着我,原來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江寶雖然被誇得很高興,但也不好意思,自己實在沒那麼厲害,他就會刀法和槍法。他剛想解釋,卻看見憑空劈來一柄環首刀,江寶笑容還在臉上,身體卻已經撲了過去。
斯有歡反應奇快,一手按下江寶,自己順勢将頭一低,大刀擦着她頭發過去,劈開了她的發繩,隻到雙肩的頭發散下來,完完全全是個小娘子的模樣。
“喲,不小心失手,斯郎中這就要走?”
斯有歡将頭發理到腦後,銀針已經夾在指尖。
“你有什麼指教?”斯有歡擡頭與周貴對視,目光中毫無懼意。
周貴更覺得生氣,這個女人,她怎麼不怕!新仇加上舊恨,他怪笑一聲,用刀尖比劃着斯有歡的領口:“你看一個孩子練有什麼意思,看真爺們給你練練?”
“你幹什麼!”江寶立刻立身擋在斯有歡身前,“周哥,你拿刀尖對着斯郎中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