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有歡從業多年,醫術之外的最大收獲,就是什麼人都遇到過,周貴這種雖然稀少,但也不是沒有。以前礙于規定,碰上了隻能退避三舍自認倒黴,但她現在隻是個尼姑,别說紀律,身份都沒有,根本沒有什麼要顧及的。
“周貴,算了!”餘二郎看不下去,“你跟個女人計較什麼?”
“女人?什麼女人?”江寶莫名其妙。
沒人搭理他。
周貴對于餘二郎的勸說充耳不聞,他隻留意斯有歡,以防她又使什麼陰招。
“你一個女人,在軍營裡厮混,對名聲對自己都不好,不如跟了哥哥,哥哥保你平安。”
斯有歡突然笑起來,以往她看着周貴要麼面無表情,要麼陰陽怪氣,突然一笑,居然有種春風拂面的感覺。周貴心道,果然軍營三個月,母豬賽貂蟬。
心頭盤着的打算還沒消散,斯有歡突然伸手,“啪”一聲,居然幹脆利落地打了周貴一巴掌。校場上看熱鬧的人齊齊抽了口氣,這小娘子真辣啊!
周貴不敢置信地捂着臉,怒從心頭起,即使江寶已經整個人都挂在他身上,也沒攔住他手上舉起的環首刀就對着斯有歡砍過去。
晚了一步的陸為安進來就見到此景,心髒猛地一跳,身形瞬間在原地消失,同時随身匕首直沖周貴而去。環首刀落下前,匕首沒入周貴手腕,他慘叫一聲,松開了手。環首刀還沒落地,陸為安已到了跟前,一腳踢在他胸口,将人踢飛了出去。
陸為安臉有些白,雙腳着地後幾乎是第一時間問斯有歡:“沒事吧?”
斯有歡看看周貴手腕上的匕首,又确定了銀針的确紮在周貴的麻穴上,這才搖頭:“沒事。”
嶽山看得龇牙咧嘴,偷偷在餘二郎耳邊低語:“哎呀,沒攔住,這下要闖禍了。”
餘二郎眼皮子突突地跳,人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斯有歡卻蹲下了,陸為安一陣的心悸,身體自發地做出了一個護衛的姿勢,然後看着斯有歡手指一摁,将一根銀針按了下去,周貴本就疼得縮成了一團,此時随着斯有歡的動作,更是整個人都開始抖動,豆大的汗珠從發髻落下,臉上黑乎乎一片。
“上次就想紮你,這次補上。”斯有歡低聲對周貴道。
“臭……”周貴掙紮着罵斯有歡,可才開口說了一個字,斯有歡擡手又紮進一根銀針,劇痛打斷了周貴的謾罵,斯有歡悠悠道:“一般針灸我都要收錢,你就算了,免費。”
周貴疼得出不了聲,對比之下,手腕上匕首穿過處,反而沒了什麼感覺。
他起初還用所剩無幾的力氣瞪着斯有歡,但很快疼痛就讓他的視線逐漸模糊。
有仇當場就報,斯有歡心情很是愉悅。陸為安瞧見她笑,自己也莫名其妙地開心,并且認為,懲處得還不夠。他伸手點了周貴的啞穴,對斯有歡道:“我送他去領軍棍。”
斯有歡目光炯炯:“能跟着看嗎?”
詹仁傑才想說這怎麼行,陸為安卻已經點頭:“可以,待會在旁邊别出聲就好。”
詹仁傑驚訝地看着陸為安,非常有人情世故的沒有當場反駁下他面子,隻用眼神問:這也行?
卻是媚眼抛給瞎子看,陸為安根本不給他一個眼神。
陸為安拖着人就走,根本不在意周貴手腕上的匕首。若不是被點了穴,周貴一定會大聲慘叫。
嶽山眼睜睜看着周貴被拖走,擔心地問:“咱去給他求個情?”
餘二郎斜了他一眼:“求個屁!”
到了行刑處,陸為安将人往地上一丢,表情肅穆道:“違反軍規第三十五條,刑二十。”
負責打軍棍的将士陳敏沒料到今日這麼忙,他站起來問:“可有令?”
雖然陸為安是運糧押運使,又是都尉,但要走這個行刑堂,也得有令牌才行。陸為安将令牌抛出去,陳敏伸手接過,看過後道:“是,屬下這就行刑。”
斯有歡果然安靜地待在一邊,詹仁傑抓耳撓腮地想将人勸走,一來打得皮開肉綻,實在沒什麼好看,二來,一個姑娘家看這個完全不合适。可他發現斯有歡完全沒有什麼顧慮,不但沒有,反而還在左右踱步,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合适的地方。
詹仁傑有心勸幾句,斯有歡卻已經動身,她沿着牆根,轉了半圈,和周貴四目相對後站定,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周貴被人按着,還來不及反應,第一下軍棍已經打到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