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疼嗎?”斯有歡的臉在陸為安的後面,說話時鼻息輕撫過他的鬓角。
陸為安的喉結動了動,低聲道:“不疼。”
斯有歡嗯了一聲:“就這麼做明白嗎?注意點傷口,别崩開。”她松開手,離開床頭,在旁邊站定,“盡量多動動,以免黏連,以後影響手部精細動作。”
“好。”陸為安繼續做着動作,眼睛黏在手上一般,頭都沒擡。
斯有歡見他聽進去了,放心地打了個哈欠。四肢舒展間,肚子發出一陣雷鳴。剛剛頭仿佛有千鈞重的陸為安立刻看過來,皺着眉頭問:“餓了?”
“嗯。”斯有歡點頭,忙起來根本沒辦法吃東西。
“怎麼不吃過早飯再來?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是醒了就來自己這了,原來她這麼擔心自己?
斯有歡才想說倒也不是着急,門此時被風風火火地撞開,江寶捧着個烤餅沖進來:“斯郎中,剛出爐的餅子!”
“好香。”剛出爐的面餅冒出濃烈的麥香味,讓饑腸辘辘的斯有歡眼睛亮起來。她接過來,吹過了熱氣咬了一口,靖城地處西北,别的東西不說,這種不帶任何餡料,隻用水和麥粉的烤餅做得非常好吃。
江寶見她一口接一口,自己也得意地笑,正趕上餅才出鍋,是最好吃的時候。他看了眼陸為安,意識到自己隻帶了斯有歡一個人的早飯,非常不好意思:“陸都尉,斯郎中忙了一天一夜,沒休息就趕着來看你,我生怕她餓,忘了給你帶一份。”
“一天一夜?”陸為安摒棄了雜七雜八,抓到重點,“怎麼不休息?”
松軟又有嚼勁的餅吃下去,斯有歡的腸胃受到了安撫。她整個人都顯出一種安逸地快樂:“傷員太多了,都是斷手斷腳的,接得越快才能恢複得越好。”其實說起來陸為安的傷可以靠後,但他卻是第一個手術的。當然斯有歡絕對不會腦子有包,把這話說出來。
陸為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面色有些潮紅,他催促道:“你快去休……息……”
說到“休”字的時候,斯有歡突然用手背貼上了他的額頭,仔細感受了片刻:“吓我一跳,看你臉紅,我以為你發燒了。”
陸為安臉莫名地更紅了。
他這樣斯有歡頓覺手裡的餅沒了味道,她把餅遞給江寶:“幫我拿一會,我先換藥。”
斯有歡自問沒有手搓消炎藥的本事,最怕哪裡沒留意造成感染,感染就是降低她手術的成功率,降低她手術的成功率就是要她的命——四舍五入,感染要斯有歡的命。因此,天大地大,換藥最大。
陸為安今日三魂七魄好似都不在身上,别說斯有歡擔心他感染,就是詹仁傑都疑心他哪不舒服。想上前幫斯有歡,被人轟到一邊:“别添亂。”那手也不知道洗幹淨沒有,在此地斯有歡除了她自己,消毒方面可以說誰都信不過。
詹仁傑覺得自己一片好心被辜負,又擔心陸為安,才要說話,忽然一個激靈,四下尋找,發現是陸為安趁着斯有歡低頭給他換藥的功夫,用眼睛瞪自己。
詹仁傑不可思議,用手指點着自己,我?
陸為安卻已經挪開了視線,垂眼看着斯有歡細長的手指,拿着紗布給自己換藥。斯有歡動作很快,清理消毒一氣呵成。看着陸為安重新上過藥的手,她長長舒了口氣,心裡祈禱,千萬别感染!
詹仁傑發誓,在斯有歡放開陸為安的手時,他從陸為安的側臉上,看到了失落。
這是怎麼回事!
斯有歡收拾東西,囑咐陸為安:“注意衛生,保持幹淨,吃清淡點,不要油膩。沒事出門走走,别憋在屋裡。”
“好。”陸為安聽着她絮叨,神情很是專注。
“屋裡熱,你随時注意自己體溫,要是燒了,一定要找我。”
“一定。”
病人不頂嘴,不擡杠,懂配合,斯有歡心情更舒暢了些。她又拿回那個還有一半的餅:“我去睡會,有事找我。”
“好好休息,傷兵營那裡,還有喬郎中他們的。”陸為安好容易說了個長句。
斯有歡咬着餅,邊走邊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陸為安又囑咐江寶:“你照顧好斯郎中,有人欺負她,第一時間來找我。”
江寶道:“斯郎中那麼厲害,沒人敢欺負她的!”
等人都走了,詹仁傑着急忙慌地坐在床邊,認真地看着陸為安:“世子,你是不是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