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有歡說話如此直接,祝康卻沒來由的安心,即使不太大的期望,總歸也有希望。他忙不疊地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斯有歡問薛太醫:“可否給我一個藥箱?”
薛太醫自然不會說不,他将自己的銀針遞過去。斯有歡立刻為質子針灸:“以後每日早晚各一次,每次半個時辰。”
等針灸結束,薛太醫命小太醫從太醫院取來的藥箱正好送到,斯有歡滿意地看着裝備比靖城更好的藥箱,說道:“謝過薛太醫。”
薛太醫垂下眼,掩蓋掉眼中莫名的情緒。
從宣帝處複命出宮,坐進等在宮外的轎子裡,薛太醫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自己居然犯了一個這麼低級的錯誤,而這個錯誤,被一個丫頭片子點了出來。宣帝當時是什麼臉色呢?磨着後槽牙的薛太醫摸了摸自己的臉。
“姓斯?”薛太醫喃喃自語,心裡有了些計較。
為了方便給質子治病,斯有歡就在采梅軒最後一間空屋子裡住下來。陸為安一看隔壁就住着祝康,對宣帝道:“舅舅,我也要住宮裡。”
宣帝憋着壞要給外甥添堵,他裝着看織造司送來的布料,一口拒絕:“不行,你及冠了,不能住宮裡。”
“質子也在。”
宣帝啧了一聲:“别擡杠,趕緊在宮門下鑰前回去。”
“舅舅!”在靖城腹背受敵還斬殺北齊第一勇士的陸為安,這會跟個沒骨頭的蛇一樣纏在宣帝的腿上,“舅舅,舅舅,舅舅!”
宣帝不為所動:“杜理,叫人把世子送出去。”
陸為安心急如焚,打算加倍耍賴,宣帝低頭拉着自己的褲子,以免丢臉:“你不出宮,怎麼解決斯有歡和陸為邺婚約的事?”
陸為安一愣,大太監杜理趁着這功夫招呼兩個禦林軍将陸為安抱住,将他的手從宣帝的身上扒拉了下來。幾人擡手擡腳地扛着陸為安往外走,路過布料的時候陸為安冷不丁地伸手抽出了一匹。
“那這個我可拿走了啊!”他死死抱住不撒手,侍衛齊齊停下腳步,等着宣帝定奪。
宣帝嫌棄地撇過頭,杜理立刻會意:“趕緊小心地把世子爺送出去。”
出門就碰上來陪宣帝用晚膳的皇後,陸為安被人擡着,扯着嗓子喊:“恕臣無法行禮,請皇後娘娘安!”
皇後忍着笑進了門好奇地問:“安哥這是怎麼了?不是說一起吃晚膳的?”
宣帝笑:“孩子大了,再不逗,成婚以後就不能逗了。”
皇後聽出點弦外之音:“安哥要成婚了?哪家的小娘子?”
宣帝拉着皇後坐下:“你記不記得那年賞春宴,陸為邺和質子喝成一團,房裡還有個小丫頭?”
此事皇後自然記得:“那孩子也是可憐,我聽說被斯尚書放到尼姑庵裡當姑子去了。”她話一頓,覺得宣帝不該是随意提起這個孩子,但随即又覺得不可能,驚訝地看着宣帝,滿眼的不可思議。
“是。”
杜理給兩人布菜,即使是帝後,一餐飯也不過是三菜一湯,菜色并不精緻,隻勝在豐富時令。
“這是怎麼遇上的?”
“緣分吧。”宣帝道,除了這兩個字誰又能說得清呢?
“今年織造司的布料送進來了,你待會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先挑。”宣帝又問杜理,“臭小子剛剛拿走了什麼?”
“回陛下,是绛紅的絨圈錦。”
宣帝冷笑:“你看看,今年不過幾匹絨圈錦,他還将绛紅色搶走了。”
皇後笑出聲:“估摸着要哄小娘子開心。”
宣帝歎了口氣,臭小子!
陸為安不情不願地回了鎮國公府,劉琴差了管家在門房候着,隻要世子一回來請他去飯廳吃飯。
陸為安進了飯廳,陸堯陸為邺和劉琴正坐在一起聊天,和樂融融的樣子十足溫馨的一家三口。
見他進來,陸堯停了聊天,問:“怎麼這麼晚?”
陸為安以前重生回來,暗裡給劉琴母子使絆子,明裡不給劉琴面子,國公府世子的架子擺得足足的。雖然收拾了劉琴和陸為邺,但也沒少讓陸堯收拾。
也虧得他不是真傻,自從被斯有歡一句“雞鳴狗盜,不知所謂”點醒後,他終于走上了正途,也慢慢學會了劉琴的虛與委蛇,當着陸堯的面,從來恭謙有禮進退有度。陸堯一句不見親熱的話,沒有讓他心情有任何起伏,站在飯桌兩步遠外回道:“回父親,在宮裡向陛下回報靖城戰事,又看了北齊質子的傷,這才耽擱得久了些。”
牽扯到了陛下,陸堯也不再多做詢問:“坐下吧,開飯。”
陸為安這才坐在了陸堯的右手處。一般來說,他都坐陸堯左邊,但今天陸為邺似乎是沒打算他回來,先将位置占了。
陸為安面色平靜,看來是完全沒将此事放在心上。自他進來後就沒說話的陸為邺,也一副低眉順眼,仿佛沒發現任何不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