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吃得很慢,周樾也不怎麼動,胃口不太好的樣子。唯獨魏诏一個人啤酒都喝了三罐,難免打了個酒嗝,話也說了個不停。
自然而然的就說起了他們之前在海城和港城的事情。他們也是兩個月前才回的滬京,開了這家店。
姜早嚼着嘴裡的牛肉,聽得挺認真。“是因為在那邊幹不下去了嗎?”
“?”
聽到這話,周樾慢悠悠地笑了一下。
“那我建議你們再換個店。”姜早是真心的,“這是學校周邊,周圍還都是小區,學生就算要修車也很少會往胡同深處走。”
瞧,這幾天他們生意那麼差,就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魏诏擺手,表示。“問題不大。”
“我們做的是高訂改裝,一單就夠一個月的本了。”當然難度也高,魏诏絮絮叨叨地說着,把一個專業的詞掰碎開給姜早講。
說實話魏诏是個很有耐心又細緻的人,和他的長相完全不同。魏诏嘿笑了兩聲,“其實這些,都是樾哥教的。”
突然被提到的周樾,還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吃東西。注意到姜早的視線。他也側過了臉來。
視線纏繞。
對視了不過兩秒,姜早便眨了下眼,又轉過頭去和魏诏說話。“那你們為什麼會突然回滬京啊?”
魏诏嘴裡嚼着還熱乎着的牛肉,差點燙到了舌頭,聲音也因此含糊了起來。“我是港城人,但樾哥是滬京的。”
姜早了悟,難怪魏诏說起話來,帶着點鼻音,腔調聽着也不像他們這邊的。
看吃的差不多了,周樾主動打斷了兩人的聊天,“該回去了。”
姜早聽得還沒盡興,并不想回去。
等周樾結完賬出來,姜早還和魏诏兩個人坐在位置上,大有要把酒言歡到明天早上的即視感。
周樾忽然很想笑。
拆了顆在櫃台上拿的薄荷糖含進嘴裡,才往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
魏诏酒量還可以,幾瓶啤酒不到要人扶的地步。便自己主動站了起來,打了個酒嗝後還不忘熱情的和姜早告别。
“姜早妹妹,我們下次再繼續聊哈。”說着,魏诏手臂擡起,就要勾搭到姜早的肩膀上。
周樾輕笑着擡腿,踢了魏诏一腳。“行了,回去吧。”
魏诏點着頭,拿起幾瓶喝剩的啤酒往回走,還是能看得出來腳步虛浮臉些。
見姜早還站着沒動,周樾回了頭,看着她低低淡淡地問,“吃糖嗎?”
“……”
瞧着他的動作,姜早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是兩顆彩色的水果味薄荷糖。
一顆草莓,一顆藍莓。
姜早抓着糖,看了一會後,想起什麼似的喊了他一聲。聲音很小,但足夠他聽見。
她沒喊“哥哥”,喊的是他名字。
周、樾。
小姑娘嗓音天生的軟,喊他名字時也是軟軟糯糯的。周樾眉眼微撩,就聽見了姜早的道謝。
“謝謝”兩字她說得真心實意。
-
把小姑娘送上公交車後,周樾才轉身,眉眼半斂着,懶散地往工作室的方向走。現在回去正好補個覺,
路上手機響了起來。
兩三聲鈴響後,周樾才漫不經心地接起電話,聽到的卻是一道令他做嘔的女聲。周樾皺起眉就要把電話掐斷。
那頭換了個人。
周弘昌冷哼了聲,開口就是質問。“聽說你回滬京了?”
不得不說,周弘昌消息還真的挺靈通。周樾嗤笑了聲,沒說話。
“我知道你在聽,既然回家了連長輩都不懂得過來見嗎?”
沒有慰問沒有關心,上來就是一通指責。周樾神情都沒有變一下,“那您報個地址,我有空再去祭拜你。”
“祭拜”二字入了周弘昌耳朵裡,周樾果不其然聽到了對方震怒的聲音。适時間,那道女聲又傳了出來,說着安撫的話。
周樾聽都沒聽,直接把電話挂了。
周遭終于又安靜了下來,風吹動着洋槐葉,發出的沙沙聲宛若就在耳邊,亦能聽見遠處鬧市的喧嚣。
夜是寂靜的,生動的是風,是人。
周樾莫名得想起姜早最後的那聲“謝謝”。
其實最起初他會選擇幫姜早,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當時杜立輝說的那些話,是真他媽扯淡。
還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經曆過,就難免會感同身受,以至于讓他沒了做事不理的心情。
反正幫了也就幫了,周樾并沒有太在意。
至于姜早想去集訓,不敢和家裡人說的事情。在她這個年紀,周樾做得隻會更加肆意妄為。
何況通過杜立輝的話,了解到小姑娘本就喜歡又擅長畫畫。
要知道,十七八歲的年紀,本該天不怕地不怕,活得鮮活又勇敢。
可惜的是,并不是每個父母都能感同身受的支持自己的孩子。他們往往專治,也愛用自己的那一套理論“要挾”。
因此也就有了,能籠統解釋孩子違背家長意願的詞彙:
名為“叛逆”。
電話再度響了起來,依舊是那串号碼。
周樾沒有接也沒有掐斷,任由着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他卻松了松唇,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