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親羽打量着甩動四肢的張小花，“壞孩子，不喜歡。”

高大的女巨人随手将張小花扔到地上，指尖一碾，骨折聲如同花朵盛開的聲音一般，清脆磨耳。

衛檸低頭看着腳邊面目全非的屍體，眨眨眼，移開了視線。

李冬水仍在堅持不懈地要從地裡探出頭來，這會兒頓在原地，空洞的眼眶塞滿了張小花飛濺的殘肢肉塊。

短小的手臂一下一下地在臉上劃來劃去，但就是清理不幹淨，張小花又不可能再伸出手幫她整理。

李冬水攥起拳頭，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開心，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拳掄上衛檸的小腿。

衛檸挑起眉頭低頭看向李冬水。

眼眶挂着部分張小花屍塊的李冬水一臉鄭重地說，“讨厭你。”

衛檸挪動腳步和她拉開距離，“我也讨厭你。”

“……”

隻露出上半身的小女孩動作一停，直視着冷漠的衛檸不說話。

沒了衛檸的遮擋，李冬水忽然出現在村長等人的視線中。張哥皺起眉頭，“那像蘿蔔埋在地裡的小孩是怎麼回事？”

可不就是蘿蔔麼。

衛檸抓住李冬水停在半空中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提，“噗”地一聲，蘿蔔被拔了出來。

李冬水甩甩身上的塵土，一個眨眼間出現在村長身前，腳尖踩着他的臉，“姐姐去哪裡了？告訴我。”

張哥覺得這小孩有些眼熟，但具體是誰，又想不起來，“你這小孩怎麼不懂尊重長輩，從村長身上下來。”

一提沒提動，張哥眉毛一豎，用力一掰李冬水的肩膀，咔嚓一聲把自己的手臂拽脫臼了，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明明那個女人看起來沒用多少力就把這個小孩提起來了，怎麼到他這兒這麼費勁？

村長眼球一轉，抓住李冬水纖細的腳腕，“姐姐？你姐姐就在那裡啊，那就是你姐姐李莉。”

空洞的眼眶内閃過一絲幽冥，李冬水就着踩在村長臉上的姿勢蹲下身，不顧他的掙紮指尖扣進他的眼眶内，挖出了那雙渾濁蒼老的瞳仁。

“你的眼睛讓人惡心，我讨厭你，讨厭的人都應該去死。”

空氣中似乎存在着衆人看不見的細線，女巨人竟然同時和李冬水做出了一摸一樣的動作，地面被硬生生翹翻一塊，張哥等人尖叫着四處逃竄。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李冬水腳腕一轉，村長被她随意一腳踢飛，脖子在空中高速旋轉360度，擰成細細的一截。

等村長從空中落在地上時，已經變成了一具身體扭曲詭異的死屍。

張哥跑着跑着被絆住，險些摔倒，低頭對上村長沾血的臉，腿一軟，徹底跌倒在地。

圍觀的衛檸眼神一變，忽然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她轉身看去，“哇哦。”

女巨人埋在地面之下的雙腿緩緩抽離出來，巨大的陰影将衛檸籠罩起來。

女巨人不僅頭顱是殘缺的，她的腿上也布滿了傷口，黑紅色的血痂疊着淺白色的肉。衛檸伸手貼了上去，能感受到皮膚之下湧動鼓脹的呼吸，一如女巨人雷動般的心跳聲。

一瞬間，衛檸的心跳和女巨人似乎達成了同頻。

女巨人腿膝一擡，地面随之一震，衛檸翻身一滾，這才避免變成和張小花一樣的肉泥。

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村長領來的一行人有的沒反應過來，身體被女巨人一腳分成兩半。

有人崩潰大喊道，“山神大人，我們是您忠誠的信徒啊！你怎麼可以奪走我們的生命？”

女巨人不為所動，在李冬水的操控下，輕輕松松将幾個村民踩在腳下，碾為碎末。

無數人的血肉白骨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一塊是誰身上的，濃厚的血腥味讓人反胃，絕望鑽進在場每一個人的毛孔，扼住激素跳動的心髒。

剩餘的人見求生無望，一改祈求悲傷的嘴臉，辱罵和憤怒一齊宣洩，一時之間，混亂程度更上一層，吵得衛檸耳膜幾近撕裂。

動蕩之中，安然不動隻有三人，一個悠然抱臂看戲的衛檸，一個趕螞蟻似的李冬水 ，還有一個僵在原地的張哥。

他直愣愣地看着不斷奪人性命的女巨人，在發現李冬水操縱着女巨人朝他走來時驚得回過神，大喊道，“林親羽，你不想見到你妹妹了嗎？想見就快點停下來！”

妹妹？

女巨人腳步一停，瞳仁對準張哥，恍惚中認出了那張醜陋的臉，為數不多的腦髓開始湧動。

李冬水猛地吐出一口血，暈倒在地。

沙啞的聲音響徹這一處空間，“林玥在哪兒？”

張哥聞言面露狂喜，一指悄摸摸靠近李冬水的衛檸，“是她殺死了你妹妹！”

衛檸貼上李冬水的指尖一頓，擡頭和林親羽對視，在脖子繃斷之前默默低下頭收回手。

李冬水精神影響他人的能力，很有用，衛檸很想要。

她隻是想偷偷把李冬水殺了而已，幹嘛突然點到她。

衛檸不善的眼神掃向張哥，卻發現他早已經在指出殺死林玥的罪魁禍首後被林親羽輕輕碾死了。

得到答案便就沒有了用處，當然不能留下他礙眼了。

衛檸莫名地懂得了林親羽的想法。

正如心靈感應一般，衛檸擡起頭向上方看去。

而此時林親羽正邁開步子朝她走來，距離在一個呼吸間被縮到極限，巨人行走卷起的風浪糊了衛檸滿臉。

她沒有時間殺死李冬水了，有點可惜。

不停奔跑的間隙還要分出精力躲避女巨人的攻擊，衛檸這才有了置身遊戲之中的實感，像極了某個背帶褲男孩的跑酷遊戲，隻是少了跳躍時會點亮的神奇盒子。

似乎是對于自己獵物分身的不滿，女巨人追逐的速度開始加快，下手的準度肉眼可見地提高。

衛檸對此深有所感。

她咬牙就地一滾，躲過林親羽的一擊，但膝蓋猛地撞上山坡上的石塊，些許斷裂的骨頭消減了奔跑的速度。

晃動的視野中，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山村。

地面随着林親羽的步子一震一震，村子裡的人都從屋子李跑了出來，呆愣地望着似乎要頂破天際的女巨人。

蒼穹自巨人身後裂成兩半，一半是暗紅色的殘陽，化作披肩強勢斬碎另一半濃稠的暗夜。

似乎聽見了鏡子破碎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盡數粉碎的空間鏡片散落在林親羽的身上，圍繞着她的黎明破曉一瞬間刺疼直視着她的人的眼球。

疼痛直接激發了人心中最單純的情緒。

唇瓣不自覺地開合，氣息随着舌頭吞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