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千遠堪稱驚愕地瞪大眼睛,視線之中鄭嘉眼神飄忽,左右遊移就是不看他。
孫千遠婉拒:“不了吧,我體寒。”
鄭嘉捋了把頭發,貼心道:“沒事兒,我不怕傳染。”
體寒還能傳染?不對,這是傳不傳染的問題嗎?你一個大男人要拉着小弟睡覺是什麼想法?
孫千遠從床上抓了睡衣,去浴室一通洗漱,又磨蹭了幾分鐘才出來。
今天的拖鞋很給力,沒有吸水,走起來很靜音。
他一點一點蹭回了床邊,經過鄭嘉床位的時候看了一眼,沒人。
來不及想鄭嘉去哪了,孫千遠抓緊時機上了自己的床,調整了個别人看不了臉的姿勢裝睡。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宿舍門被推開了,鄭嘉滿臉煩躁,手裡拿着一沓作業紙。
紅色絨布床簾過濾了一部分光,屋内一片昏暗,他在浴室外探頭掃了一眼,孫千遠已經走了,再去他床邊,果然支棱起了個小鼓包。
鄭嘉暗罵了句,不過也沒了其他舉動,老老實實上了自己的床,看了兩道物理題就睡了。
他的睡眠質量很不好,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能醒,這也是上次孫千遠不敢拉椅子出來的原因。
他們的椅子扶手距離桌闆很近,不論是拖出來開始擡一下移出來都會發出動靜。
幾乎是江迩剛把椅子放下,鄭嘉就糊弄着迷迷糊糊醒了。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睡在他對面的孫千遠翻了個身,把腦袋埋進枕頭裡兩秒猝然睜開了眼睛。
“幾點了?”
江迩的臉在這種光線下模糊不清,出聲道:“打過兩個鈴了,你們趕快收拾吧。”
還在床上,睡衣都沒換的兩人一下子清醒了,匆匆忙忙爬下梯子。
鄭嘉罵了一句:“江迩,你怎麼現在才叫我們?!”
孫千遠拖鞋都穿反了,扶着梯子換鞋,說:“江迩不是拉椅子了嗎?你不是睡覺淺嗎,兩個鈴沒聽到?”
鄭嘉:“那能相提并論嗎?鈴聲我都免疫了。”
孫千遠吐出牙膏沫,還是沒打算放過他:“我覺得你對拉椅子的聲音敏感的過分。”
鄭嘉掃他一眼,沒說話,擦了擦臉出了浴室。
江迩竟然還沒走,他開了燈,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寫什麼。鄭嘉和他之間的針鋒相對早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目前雖算不上熱絡,但普通同學之間問個問題還是有的。
鄭嘉勾頭看了一眼,沒看出來他在寫什麼,邊換衣服邊問他這是在幹嘛。
江迩運筆如飛,說:“作文,中午忘寫了。”
鄭嘉有種不祥的預感:“什麼作文?”
“跟你們被罰的一樣,讓下午課前交上去。”
孫千遠抱着衣服出來就聽到了這句話,石化在原地問了句:“啥?”
江迩認真做事時會無意識地咬唇,越認真力道越大,抄完作文的時候下唇一片豔紅,再去看旁邊,孫千遠他們也收拾好了。
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拔腿就跑。
剛跳下宿舍大樓的台階,催命似的鈴聲就炸開了,他們回頭去看,已經有幾個倒黴蛋被宿管攔下記校牌了。
孫千遠下意識摸了一把胸口,心有餘悸。
“幸好江迩你拉了把椅子,要不直接就睡到上課了。”
甬路兩邊種着的樹木不算高大,投擲下來的綠陰小得可憐,孫千遠要緊貼着邊上的矮冬青才不至于被曬到。
鄭嘉在他後面走着,直接給了他個腦瓜崩,說:“還有功夫想這個呢,你那卷子寫完了?作文抄完了?”
孫千遠撇了下嘴,也不管會不會曬到了,小跑到江迩身邊,問:“怎麼你也被罰了?”
江迩偏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們出去之後她在班裡繞了一圈,揪了幾個作業沒寫的。”
孫千遠心下了然,看來江迩就是其中一個被抓的倒黴蛋。
輕咳一聲,安慰:“沒事兒,你們比我好一點,起碼不用被趕出教室。”
江迩輕笑了聲,看着他烏黑的頭頂,問:“你還沒抄完呢,不急?”
孫千遠捋了把頭發,甩着手臂:“嗨,人固有一死……”
“還給你裝上了。”
被兩人忽略已久的鄭嘉長臂一攬把他攬到身邊,一時間又看江迩不順眼起來了。
他想,如果沒有孫千遠或者孫千遠不喜歡江迩那他和江迩說不定會是朋友。
但沒有如果,鄭嘉現在離孫千遠稍近一點他心裡就不是滋味。
江迩:“下午沒事,我幫你抄吧。”
平地驚雷一般,孫千遠差點不會走路了,像是走在雲彩上般不真實。
“真,真的?”
不等江迩回答,他又被鄭嘉揪着脖子放到身後,隻聽對方替他應了,說:“行,那你幫我抄吧。”
孫千遠憤恨得恨不得眼睛發射激光突突死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