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壑吩咐過戚郝景不能再與蔡泱見面,可現在蔡泱主動前來,若是讓蔡壑知道,她定是免不了一番冷落吧。
蔡泱不緊不慢的吩咐:“琉霜,你先與萍兒姑姑出去吧,我與皇嫂唠些家常話。”
琉霜自是盡心,忙要上去拉萍兒,萍兒驚慌,甩着衣袖,結結巴巴:“長,長公主要同娘娘說什麼,說就好……好了啊,奴婢與琉霜都不是外人。”
蔡泱速将杯子磕在了桌面上,發出“啪”一聲,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就那麼直直看着茶杯。
戚郝景蹙眉,拍了拍萍兒的手。
萍兒鎮定片刻,她還是擔心戚郝景的,不願離去。
戚郝景搖了搖頭,她必須要面對蔡泱。
萍兒張了張口,擔憂的心緒堵在了嗓子眼。可無能為力,她妥協,看了戚郝景一眼,便随琉霜走了。
戚郝景目送萍兒遠去後,收起了笑,起身,聲音沒什麼情緒:“有什麼事,長公主請說。”
蔡泱笑了一聲,上前去與戚郝景站在同一高度後,她才啟唇:“皇嫂的母家當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戚郝景攥着的手松不開了:“什麼意思。”
“我答應和親,我是朝廷的長公主,過了這麼些年也該還了,”她緩緩道:“皇嫂,我知道你是一心為了我皇兄,可是又擺脫不開母族,所以,我們不如合作。”
“我自願和親,隻是我不明白為何皇兄突然就堅持了禦駕親征的念頭,朝臣勸解,按理皇兄應該很是焦躁沒有方向了,朝中幾乎沒有反對讓我去和親的官員,皇兄孤立無援,怎麼會突然堅決禦駕親征?”
蔡壑是心系百姓的,之前的搖擺不定,就是因為他害怕從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供他禦駕親征,她皇兄沒有昏庸到那種地步不管百姓死活。
可如今突然決定,确實不是蔡壑的作風。
“皇嫂可知前朝動向?”蔡泱問。
戚郝景也确實詫異,父親說滿朝臣子皆同意和親之舉,未察覺到異動,陛下究竟是緣何忽然打定主意她也不清楚。
她搖頭:“其目的絕對不純,忠臣雖懦弱,卻也是一心為了江山社稷着想才想和親,可此勢力竟公然支持皇帝勞民傷财冒風險禦駕親征,絕非良将忠臣之輩。”
蔡泱眯了眯眼。
戚郝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長公主為何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蔡泱笑:“皇嫂不必操心這些。”
“那你到底欲意何為……”
她實在是怕,如今她深陷囹圄,孤立無援猶如浮萍,早就身不由己了。
“我不需要皇嫂做什麼,我知道戚家在深宮眼線衆多,您也是心細聰穎之人,一心為了皇兄,前朝事宜想必您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想請您告知一二罷了,既然皇嫂也不知,那便就此揭過。”
戚郝景松了口氣,她與蔡泱沒什麼冤仇,幫來幫去,也不過就是拆東牆補西牆,又有什麼所謂,戚府安插在宮裡的眼線衆多,她對許多事也都通曉。
“内侍探子說,今日朝堂上,隻有國師大人設法給陛下解圍,其餘的,倒是真未發現異常。” 她攥着絹子,一字一句細細說。
蔡泱聽後,眯了眯眼。
國師大人,就是那個本是遊走江湖結果被朝廷看重進宮冊封的國師?她有印象,記得皇兄曾同他說過,此人有些不谙世事,叫……谌梵昇。
“說到和親……你真的想好了嗎。”戚郝景緩緩開口。
戚郝景看着她,心中五味雜陳:“我知道自己做了一回惡人,也不奢望你能原諒我,陛下說得對,誰也沒資格幹涉長公主的婚嫁。”
聞言,蔡泱愣了愣,随即對她揚了揚唇:“皇嫂不必内疚,臣妹也該感激皇嫂的告知……皇嫂也是身不由己之人。”她是勸告蔡泱要識大體,可為了蔡壑和朝廷主動犧牲的時候,再冷的心也會動容,戚郝景也是可憐之人。
“皇嫂,我信你真心願意輔佐皇兄,眼下辰朝局面破敗,必須重振武将,此次我和親柔伊換來的不是永世太平,若數年後再起争端……我們可沒有公主再嫁了。”
她眼眶發酸,聲音卻無比堅定,戚郝景愣了愣。
沒有公主再嫁了……
戚郝景尋到蔡泱的手,握住:“長公主今日所言,本宮深受感觸……本宮早知道命不由己,卻也是真的想為自己活一回……”戚郝景聲音發顫,帶了哭腔。
蔡泱抿了抿唇,撫上她瘦削的肩頭:“皇嫂,其實你早知道該怎麼做的。”
“盡吾所能,為國分憂?”她小聲。
殿内光亮,兩個人矗立高台。
許久,蔡泱握緊戚郝景的手,點了點頭:“戚家意圖遠不止掃清皇親貴胄,皇嫂陪在陛下身邊困阻重重,應順從本心早日看清局勢才是。”
“皇嫂心裡如何想的?”她隻想要戚郝景的一句實話,這樣就算她離開了辰國至少能安心一些。
“我……”
她自然是想和愛的人一起面對風雨,這些年她循規蹈矩不敢犯錯,卻沒有一日活得像自己。
“我要逃出去,好不容易遇到他,既然将我和他綁在一起,那我願意同他風雨……”
蔡泱松了一口,張開雙臂抱緊她:“嗯,皇嫂的心意,陛下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