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了,哄堂大笑。
魏時崇輕咳一聲,眼前仿佛又映起蔡泱笑靥如花,不禁勾了勾唇角,道:“倒是真如天仙似的……”
幾個男人唏噓一片。
隼不眼揶揄道:“屆時啊,大王與王後定能……東辰話叫琴瑟和鳴!到時候讓我們也沾沾喜氣。”
“王後容貌天底下獨一份,你們就别想了。”魏時崇冷笑一聲。
“大王怎麼如此說話……”
“娶了妻便将昔日舊舊友抛諸腦後了吧……”
“……”
“好了,莫要再打趣我了,今日進宮,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理。”魏時崇話鋒一轉。
“本王與東辰說定,蔡泱入柔伊和親,柔伊便歸還已占城池,”他擡眸,觀摩着衆人:“可有異議?”
“什麼?”隼不言不可置信:“要歸還所有的城池?”
“大王,你瘋了不成?”朗庚上前一步喝問。
魏時崇默聲,沖隼不言颔首。
“她一個公主,換所有城池?大王你如何想的?”隼不言性子急,脫口而出。身旁的朗庚蹙眉,拍了拍他的肩頭示意他錯了話。
朗庚悶聲,轉過頭去。
當年魏時崇與左賢王奪嫡之戰,甯王是萬衆期待的王儲,而魏時崇因生母是西域的外族人,從小相貌就跟柔伊人不同,眸子是淺色的,所以備受歧視。
柔伊王也不待見他這個兒子,反而左賢王表面風光霁月,暗地裡沒少冷嘲熱諷的給魏時崇使絆子,魏時崇隐忍多時,母親不受寵愛,得了病,太醫也隻是糊弄的開幾副藥不對症的方子。
西北的大雪天冷的徹骨,風嗖嗖的止不住往人的骨頭裡鑽,魏時崇跪在大殿上祈求父親去看一眼母親,而那天大雪,後山景色宜然,柔伊王早帶了王後和左賢王去賞景。
魏時崇的母親活活病死,魏時崇悲憤交加,産生了奪嫡做柔伊王的想法,他本就武功卓絕,一人一槍率領大軍抵禦西部叛軍,還救下了左賢王。
柔伊王便看中魏時崇是個不争不搶,講手足之情的純善之人,對他改觀。
魏時崇在軍中樹立了威信,帶領着隼不言和朗庚兩個武功無處施展的将才屢立軍功,正式站在了與甯王奪嫡的角度,甯王本就成府不深,棋差一招輸給了魏時崇。
隼不言和朗庚與魏時崇是有過命之交的,在他們的擁立下,魏時崇坐上了王位。
魏時崇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王座上坐着,厲聲:“昔日我族領土被蠻人侵占,是本王帶領各支部首領收複失地,才打破舊時柔伊王對蠻人俯首稱臣的局面,才有我族在此立足之地,”他擡眸,眸中閃過一絲狠戾:“本王以為,本王既有能力得到一切,便值得信賴,與東辰和親互為邦交一事,自然是本王相信東辰會交出比邊塞城池更為有價值的東西。”
“可她畢竟隻是個東辰女人!”
魏時崇眸中滲出寒意,沉聲道:“我柔伊本就物資匮乏,連年征戰,抵禦西域外族侵擾,眼下因戰争百姓流離失所,與東辰的戰火又頻起,得到東辰邊塞幾座城依然未解決物資問題,不如與東辰互市邦交,即可學習東辰技藝,也可休養生息。”
此話一出,幾位戰功赫赫的将領面色各異,卻都難掩心底的不甘。
孟謙易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沙啞卻透着一股剛硬:“大王當年單槍匹馬殺出重圍,救柔伊于水火,這份功績,臣等絕不敢忘,臣等也一直忠心耿耿,可那辰國物資豐饒,畢竟自古是乃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要将好不容易拿下的幾座城池歸還,臣等實在是心有不甘罷了……”
魏時崇坐在王座之上,目光緩緩掃過諸位将領,眼神深邃似海,讓人難以捉摸。
“本王能理解,那幾座城池,亦是我軍将士們用鮮血換來的。”他的語調平穩。
隼不言按捺不住,抱拳上前:“若此時歸還城池,豈不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我軍士氣正盛,若繼續征戰,未必不能将辰朝徹底拿下。”
“如今柔伊已與辰國結親,屬下認為……”朗庚頓了頓,擡眼:“如若長公主的到來能給柔伊帶來更好的前途,歸還城池一事倒也不難。”
魏時崇緩緩道:“本王當年深入敵陣,雖僥幸突圍,卻也深知戰事殘酷。”
“辰并非輕易可被征服,如今我柔伊亦是需要休養生息,歸還城池,可換得一時之和平,于國于民,皆是當下之良策。”他的目光變得柔和了寫。
隼不言聽了,雖心中仍有抵觸,但也知曉魏時崇已然下定決心。
“屬下隻知一味征戰,卻忽略了百姓之苦。”隼不言抿唇,頓了頓又道:“大王心系天下,屬下等自當謹遵您的意思,隻是……希望陛下能許我等繼續整軍練武,若辰國他日背信棄義,我軍可随時出征,保家衛國。”
魏時崇蹙眉。
意思是如若蔡泱或她背後的辰國背叛他,屆時該如何?蔡泱隻身來到柔伊相當于辰送來的人質罷了,他身邊皆是好戰之徒,如若真的有那一天,他又該如何思量?
良久,他輕啟薄唇,聲音有些嘶啞:“本王舟車勞頓,要修整一番,退下吧。”
他閉眸。
見他如此搪塞,隼不言眉心微擰,深吸了一口氣抱拳道:“……屬下告退。”
塞外秋風如刃,隼不言騎在高頭大馬上:“大王是不是瘋了?那李墨乘在邊關殺我柔伊多少将士,咱們費了多少心血,才堪堪從東辰手裡奪來幾座城池,如今竟要把到手的東西拱手相送,就為了迎一個和親公主?”
身旁的朗庚神色冷峻,隻是沉默地策馬前行,他擡眸看向遠方起伏的山巒,緩緩開口:“事已至此,急也無用。聽聞辰國物資豐饒,這和親背後,且看那東辰皇帝有沒有誠意。”
隼不言冷哼一聲:“誠意?莫不是用些绫羅綢緞就想打發咱們,把咱們當叫花子哄!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他們的血不能白流。”
他攥緊缰繩,指節泛白,腦海裡不斷閃過昔日同袍浴血奮戰的場景,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
朗庚微微側目,沉聲道:“我明白你的不甘,可大王既已做下決定,咱們也得謀算一二,這公主入柔伊,日後若她有二心,說不定能成為掣肘辰國的棋子。”
隼不言颔首,神色凝重道:“如今左賢親王一直蝸居北部,奪嫡一戰似已大傷元氣,可一直留着這麼個禍害不除,我們總也是心裡難安。”
“如今大王即将迎娶東辰長公主,歸還城池一事,也不知魏時兆是否知曉。”
那畢竟是先王在位時,魏時兆領兵打下來的……
東辰武力不盛,占據中原一方,物資豐碩,在他國眼中本就是一塊闆上肉,誰占盡先機便能吃上最好的,亂世之時,東辰與柔伊綁在了一起,日後也必生禍端。
“且行且看罷了,”朗庚蹙眉:“左賢親王若不生事端,大家便相安無事,若他不安分守己,大王他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