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驚呼中,魏時崇與蔡泱入了宮門。
蔡泱回過頭去看他。
魏時崇的五官輪廓深邃似刀刻,神色中透着久經沙場的凜冽與沉穩,一襲錦袍上金線勾勒的雲紋,與昔日散漫的樣子不同。
蔡泱着一身華麗的鳳袍,步搖輕顫。
她垂首,如墨的長發柔順地披在纖細的肩頭,身姿柔弱似柳,面容白皙如雪,精緻的五官透着東辰女子獨有的溫婉。
衆人議論紛起。
“這東辰長公主,果真姿容卓絕。”
“是啊,派頭盛,這和親來的嫁妝也是豐厚。”
黎洚身旁的禮官高呼:“吉時已到,行禮。”
魏時崇起身,大步邁向蔡泱,步伐沉穩有力,蔡泱微微擡眸,瞥見他那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她,心中不禁一顫。
魏時崇看着眼前身形嬌小的蔡泱,這柔弱的模樣,莫名讓他心生憐惜,他伸手牽起蔡泱,她的一雙手指節纖細如蔥,在他寬大的掌心顯得格外小巧。
黎洚看着宛若一對碧人的小夫妻,心中有些感慨。
“記得大王幼時在大雪裡勤懇練武,飯食已好,臣和月兒卻怎麼也勸不回大王進府來用膳,那日風雪凜冽,大王晚上回去便發了高燒,臣看了也十分心疼……”
魏時崇抿唇,扶着黎洚的肩頭:“義父對本王之恩,本王自然銘記不忘。”
黎洚揚起嘴角,花白的胡須也跟着輕揚,他怅然道:“如今大王已成家,臣這樁心願也了然了,臣是真心将大王當做幼子照顧,以後,望大王與王後琴瑟和鳴。”
魏時崇牽着蔡泱的手向前,她邁步,沖黎洚微微颔首:“如今本宮和親柔伊,日後便會盡吾所能維持東辰與柔伊友邦之交,與大王夫妻同心,本宮也在此拜謝大人對大王的恩情。”
她微微傾身。
黎洚忙回禮,連連道:“不敢,王後千金之軀,這都是臣子該做的。”
魏時崇扶正蔡泱,對她揚唇一笑。
“這東辰長公主人真是不錯,也是十分規矩的女子。”旁的賓客議論又起,算是對蔡泱的改觀。
人群外,黎月看着身着婚服的兩人,手上絞着帕子,似是要将絹布射出一道裂縫來。
這東辰來的女人,還就真的如此順遂的嫁了過來。
阿爹也是,不忘成人之美……她有什麼好的?
一個東辰女人,嫁過來也成不了氣候。柔伊容許王後涉政,大王如此精明強幹之人還會容許一個東辰女人幹涉政事不成?
黎月冷笑一聲:“聽聞東辰民風不如柔伊一般開放,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這長公主也不知認不認得幾個字,柔伊需王後執政,長公主可會料理政事啊?”
黎月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十分刺耳,頃刻便傳開了。
“是啊,她不過也就是個東辰女子罷了……”
“我們柔伊的事,這東辰長公主如何能辦好呢……”
很快便傳到了新人耳朵裡。
魏時崇皺眉,下意識偷瞄蔡泱。
蔡泱卻仿若未聞,神色平淡如水。
黎洚心道不好,四處張望黎月的身影,趕在這種場合胡鬧的,隻有他那性子驕縱的女兒了。
禮官無措,在尴尬的氣氛中高呼:“新人移步,拜天地,祈神靈!”
魏時崇緊緊握着蔡泱的手,又在一群高呼聲中離去。
禮成,衆人退去,新房内燭火搖曳。
蔡泱坐在床邊,雙手不自覺地絞着帕子,冷靜如她,也少不了惶恐。
來之前,禮儀嬷嬷囑咐過她,成婚夜行房之事,女子許得謙卑溫順,順着夫君的心意一步步做……
還交給她幾本繪着小人的書冊,内容如那武經一般,一對對交纏的男女,所行之事,看着叫她臉紅。
她閉了閉眼,罷了。
魏時崇緩緩走近,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陰影。
她無措,不禁向後退了幾步。
魏時崇快速走了幾步湊近她,低眸:“夫人的臉,怎的如此通紅?”
他挑眉,逗趣她。
聞聲,她愣了愣神,道:“無礙,本宮隻是,熱……罷了”
她身上婚服繁瑣,他下瞥一眼,忽的笑了一聲。
蔡泱咽了咽唾沫,被他看的不自在,微微蹙着眉頭。
“莫要再看了……”
魏時崇移開眼,拉起她的手坐去床邊,蔡泱乖乖過去,睜着一雙圓眼睛瞧着他。
“從今往後,你我便是夫妻。”魏時崇聲音低沉,帶着幾分沙啞。
蔡泱微微低眸,輕聲道:“嗯。”
魏時崇看着她那拘謹的模樣,低眸。
他在她身旁坐下,放柔聲音:“夫人不必如此拘束,既已成婚,你我之間無需這般生分。”
蔡泱擡眸,目光與他交彙,又迅速移開,嗫嚅道:“本宮與大王不過數面之交,惶恐一些也是人之常情,還望大王體諒。”
“柔伊雖與東辰風景不同,我也定不會虧待了夫人,無妨,”男人輕笑一聲。
她咬了咬下唇,“初來乍到,我也怕做了錯事,惹人笑話。”
魏時崇嘴角微微上揚,緩聲道:“公主聰慧,學起來想必不難,若有不懂,問本王便是。”
蔡泱微微颔首。
兩人都未在言語,四下忽的安靜下來。
她低眸攥着帕子,思索該與他說些什麼。
魏時崇看着她,突然伸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蔡泱一驚,下意識想要躲開,卻被他牢牢固定。
她心上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