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眸,又問:“谌梵昇既是那般算無遺策之人,想必也是照棋局一步一步走下去,隻是他意欲何為,你可知曉?”
他搖頭,安慰她:“本王雖不知曉,可他所行之事,定不是禍事。”
“大王也是多心之人,竟如此信任于他?”她不解。
男人沉默片刻後,又輕哂一聲。
“這世間能讓本王托付信任之人少之又少,本王既然信他便會信到底,福禍之事尚未可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日若是谌梵昇辜負了本王,本王也絕無二話。”
他神色透着堅毅,聲調铿锵。
她愣了愣,随即颔首。
“那本宮也信他。”
她知道他不做後悔之事,這個男人雖有些魯莽自傲,卻也是個值得托付之人,不然衆将領也不會誓死效忠于他。
第二日,蔡泱身邊帶着琉霜,去司衣局了解詳情。
十二月的天及其寒冷,西北之地氣候幹燥,卻也時常降雪。
魏時崇帶了件狐裘去司衣局探望她。
彼時蔡泱見柔伊紡織粗陋,遂決心傳養蠶缫絲之技,她帶着自東辰精心挑選蠶種,攜一衆巧匠便吩咐下去。
“諸位是肩負了我東辰重任來的,所謂任重而道遠,既然随本宮進了這柔伊王宮,便要放下成見專心辦事,本宮與你們同心,無論何時本宮都站在你們身後。”她道。
衆人心中踏實下來,長公主是值得托付之人,如此一來,變死心塌地替長公主做事。
“謹遵長公主教誨,奴等定專心辦事。”領頭人道。
魏時崇将衣裳披在她肩頭,蔡泱回神,男人溫柔沖她笑,兩人溫存一時,便開始共商授藝一事。
開春後,她便開始着手準備此事。
初始,柔伊婦女多存疑慮,眼神中滿是戒備與迷茫。
蔡泱不慌不忙,以溫婉之聲道:“絲綢是珍貴之物,若習得此技,于柔伊而言是美事一樁。”
衆人仍面面相觑。
蔡泱未氣餒,當即命工匠們搭建蠶室,柔伊的氣候與東辰養蠶之地的氣候大相徑庭,蠶室的養殖條件極難把控。
有一次狂風大作,蠶室的棚頂被掀,新孵的幼蠶處境岌岌可危。
蔡泱心急如焚,一番鎮靜後,便指揮衆人搶修蠶室,待一切安頓好,她長舒一口氣:“無妨,重頭再來便是。”
魏時崇匆匆趕來,見她滿身狼狽,心疼的蹙着眉:“夫人莫要傷了自己,這養蠶缫絲一事教授實為困難,若不成,也莫要強求。”
蔡泱望向蠶室,颔首,先安撫他:“大王莫要擔心,有衆人齊心,定能做好。”
幼蠶長成不易,蔡泱命人每日查看蠶情,若是有病蠶,便翻閱自東辰帶來的典籍,調配草藥。
琉霜也不忍看着她如此辛苦,看着她的纖纖玉指整日泡在藥草罐子裡,嘟囔:“公主金尊玉葉之軀,何須如此……”
蔡泱看着她,也不忍斥責她不識大體,輕歎一聲安撫她:“本宮既然接手了皇兄所托之任,自是要做好,這些小事也無足挂齒。”
待蠶結繭,抽絲又是難題。
柔伊工匠對抽絲之具陌生,東辰工匠與蠶娘細心傳授教導着,也好了一些。
“蠶絲纖細,輕拉慢繞,用力不均則絲便易斷。”
東辰蠶娘拿起絲頭置于紡車,手上緩緩轉動,絲線随之纏繞,可謂令人驚歎。
可不少人嘗試時,絲線仍屢屢斷裂。
一來二去,不免有人身心俱疲,頹喪着不願再試。
蔡泱沉下心想,此等技藝定是難度非常,作起來也絕非易事,她緩聲安慰衆人:“熟能生巧,這活頭一次做起來也實屬艱難,不妨再試試。”
衆人垂首不言。
正當她氣餒之時,魏時崇跨步走過來,握住她冰涼的手,厲聲:“我柔伊巧匠萬難都跨得,豈可在這抽絲一事上懈怠!”
男人語氣威嚴,不容置疑,衆人聽了不寒而栗。
“奴知錯……”
衆人又自顧安穩做起了活,蔡泱微微蹙眉:“大王不該如此怒斥他們,本宮也知道,這抽絲之事難做。”
魏時崇掌心溫暖,他自顧給她捂着手,轉念一想還是把她擁在懷裡,閉了閉眼:“本王想着,這初春天氣還尚存寒意,你身子孱弱,整日操勞司衣局之事已實屬不易,震懾不了這些工匠,怕是你又要平添些煩心事。”
聞言,她深吸一口氣,揚了揚唇,有些難為情:“大王挂念,本宮也是歡喜,如此,便回宮歇息吧。”
“好。”